秦树把林冬的伤口清理干净,用纱布包上,“伤口不深。”

处理完了,他严肃的看着她,“疼吧。”

林冬低着头,没说话。

“下次还一个人跑出去吗?”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秦树亲了口她的额头,“好了,吃饭。”

他带林冬到桌前,拉开椅子,让她坐下,“香吧。”

秦树端起饭拿起筷子就开始喂她,“来,先吃口蛋。”

林冬没动作。

“张嘴啊。”

她张了张嘴,看着他这么哄着自己吃饭的样子,又心酸又好笑。

秦树在面里放了很多菜,鸡肉黄瓜胡萝卜豌豆玉米粒青菜,卖相诱人,他又夹起一小块鸡肉,“吃块肉。”

林冬吃了下去,吐出鸡骨头。

“好吃吗?”

林冬点点头。

“那就多吃点,再吃口菜。”

“多吃点菜好。”

就这样,秦树喂她吃完了一整碗面,从始至终,她没有说一句话。

吃完后,秦树去刷碗了,林冬走出屋站在檐下看着外头的纷纷扬扬的漫天飞雪,眼看着越下越大了。

不一会,秦树收拾完从厨房出来,见林冬傻愣愣的站在外头,搂住她往屋里走,“外头冷,进屋吧。”

林冬任他拉自己进屋,坐到床上,他握着自己的手,搓了搓,“怎么那么凉,你冷吗?”

她摇头。

秦树把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捂着,还不断的哈气?,“我给你暖暖。”

林冬沉默的看着他。

“暖和?了吧。”

她还是不说话。

“怎么了?”他弓着腰侧脸瞧她,“不高兴了?还想出去玩?”

“现在外面雪那么大,你的手还受伤了,不许乱跑。”

“今天早上起太早了,我们再睡会,好吗?”

她点头。

秦树蹲下身,帮她脱了鞋,林冬俯视着他,把脚往后缩了缩。

“秦树。”

他抬起头。

“对不起。”

他的眸光晃动,怔怔的凝望着她。

“对不起。”

“你……你说什么?”

“那年是小舅舅让那个人断你手臂的。”

秦树不说话了。

“他伤害了你,也是因为我。”

“我代他道歉。”林冬红着眼看他,“你能不能原谅他?”

“秦树?”

他突然抱住她,“你好了,终于好了。”

“对不起,秦树。”

“不要再说对不起了。”秦树宽慰的笑了起来,说,“那些事过去就过去了,只要你好好的,其他的我一点也不在乎。”

“对不起,让你受那么多苦。”

他松开她,“你还说。”

秦树捏了下她的脸蛋,“我们不提过去了好吗?”

林冬沉默的看着他欣喜的脸庞,心里又苦又甜,也快要暖化了。

“忘掉那些事,那些人,好吗?”

“周迪。”

“不提他。”他的大拇指按在她的嘴唇上,“不许提,谁都不提了。”

“嗯。”

他突然激动的把她按到在床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什么时候好的?”

“我之前就觉得你快好了,喜欢笑,和?我说话,还能写字了。”

“我的傻媳妇。”说着,用力的亲她一口。

“突然就感觉清醒了。”

“一定是你爸爸保佑了。”他抱着她在床上滚了一圈,“等雪下小点我们再去祭拜他。”

“……”

“我妈妈,还有你妈妈,知道你康复肯定高兴坏了。”他腾地翻身坐起来,“我这就给她们打电话。”

他一直在自言自语,“先打给你妈妈吧。”

秦树刚拿起手机,突然顿了一下,回头看林冬,“对了,你小舅舅过世了。”

林冬沉默不语。

“你妈妈跟我说不用延迟婚期,现在你精神好了,我想问问你。”

“听她的。”

秦树放下手机,刚要说话,林冬打断他,“说好了不提他们,谁都不提。”

“好。”他淡笑一下,“那我打电话了。”

“嗯。”

下午,他们两顶着风雪去看林冬的爸爸,林冬跪在他的墓碑前,什么话也没有说,因为她总觉得自己心里想的,他一定能够听的到。

雪势不减,外头天寒地冻,他们后来一直没出去,第二天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午饭后,林冬在林其云的书房翻出一堆陈旧的书和画册来。

秦树倚着桌案看她认真的翻看一本泛黄的画册,不经笑了笑,“你这突然变好了,我还有点不习惯。”

“还是傻的时候比较可爱。”

“不仅可爱,还听话。”

林冬一句话也不想搭理他,她看着一张小草稿,突然笑了起来。

“等天气好点,我们就回去,马上就要婚礼了。”

“到时候会来好多人,当年东闲里的那些人都会来,胡子露姐,还有强子他们。”

秦树见她不理自己,聚精会神的看着画册,凑过来看一眼,只是一张墨稿,“你父亲的画稿?”

“秦树,你还记得当年我让你陪我找的那张画吗?”

“当然记得。”秦树仔细的看着画稿,“就是这张?”

“对,雪竹图,不过那是爷爷的画,这个应该是爸爸临摹的小稿。”

“这竹子是北面山坡上那片吗?”

“好像是的。”

林冬放下画册,突然拉住他往外走。

“去哪?”

“跟我走吧。”

林冬带着他来到那个山坡上,粗壮的竹子长青不败,高傲的在雪中挺立着,竹叶上积满沉甸甸的雪团,像朵朵大棉花。

林冬牵着他穿过竹林,来到了山顶,行至此处,两人身上已经白花花的了。

“站在这里,能看的很远,我隐约记得小时候爸爸经常带我来这里,他说这里是赏景的最?佳地点。”林冬指向远方的雪雾蒙蒙里的房屋,“看,我们之前去的小镇。”

“真的,明明那么远,这么看着感觉很近。”

“我听我妈妈说,我出生在冬天,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雪,爸爸正好在临摹爷爷的《雪竹图》,本来给我起名叫林竹儿,我妈妈觉得太煽情,过于像古人的名字,于是用了一个冬字。”林冬仰着脸,雪落在她的脸上,显得皮肤格外轻透,她闭上眼睛,感受着轻柔的雪粒落在脸上,冰凉凉的。

“秦树,你把名字改回来吧。”

“为什么?我以为你喜欢。”

“林冬两个字太冷了,你的名字要温暖点才好。”

“我听你的。”

“以后只有我一个人叫你秦树。”

“好。”

“秦树。”

“嗯。”

“你想看我跳舞吗?”

他一时哑口无声,昨天还想了起菁明山那夜,这算是心有灵犀么?

“不想?”她睁开眼,看向他。

秦树缓过神,赶紧摇头,“想,想,当然想。”

林冬笑了笑,把外套脱了。

“别脱,小心冻着。”

“不会的。”她的上身穿着白毛衣,下身是一条米色裙子,看上去似乎与漫山遍野的白雪融为一体,她把衣服扔到他手里,往后退两步,“看好了,这是我六年来第一次演出,给你一个人。”

秦树微笑着看她,踮起了脚尖,在这高高的山坡上翩翩起舞。

“小心点。”

她朝他轻笑,从容的跳动。

风风雨雨,匆匆十年,她还是从前那个样子。

柔软,美丽,灵动。

突然,林冬旋转着朝他而来,将人扑倒在地上,她趴在他身上,笑着对他说,“太久没练了,很丑吧。”

“特别漂亮。”

“真的?”

“当然。”

林冬轻笑起来,躺到他的旁边,张开手臂,眯着眼看着苍白的天空。

“秦树”

“嗯。”

“娶我吧。”

“我们的婚礼没几天了。”

“我不要那个。”

他看向她,没有说话。

“这是我和?你两个人之间的事,我不想要太多人。”

“那你想怎么办?”

“结婚吧,就现在。”

“现在?”秦树皱了皱眉,“可这里什么都没有。”

“我不要那些,我也不喜欢那些。”

“一个你,一个我,就够了。”

“那婚纱。”

林冬抬起手,看着纤细的手指上小小的钻戒,“我的名字里带了一个冬字,还有哪件婚纱比这寒雪更适合我?”

他笑了笑,“也是啊。”

“过去那些事,你有错,我也有错,我们都忘掉,就像你说的,谁都不要再提了,

十年前你跟我求的婚,这次换我跟你求婚。”

林冬突然起身,单膝跪在他面前,秦树一怔,坐了起来,手要拉她,却又停在了半空。

“你愿意娶我吗?”

他没有回答,眼眶有些湿润。

“愿意吗?”

他点了点头,样子看上去有点傻。

林冬笑了起来,拔下一根头发?丝,绕在他的无名指上。

“我只有这个。”

她一边绕一边说,

“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相爱相敬不离不弃,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

林冬看着没反应的男人,“你不说一下吗?”

“我们两之间,不用这些话。”他环住她的腰,把人往身前一拉。

“我爱你,

就够了。”

雪落满身,头顶花白。

她在他的亲吻下,弯起了唇角。

菩萨,

我的心愿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