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小舅舅。”

秦树阳抓了抓后脑勺,“对不住啊,我误会了。”

林冬看向面条,“算了,倒掉吧。”

“倒掉?多浪费。”

“又不能吃了。”

“怎么不能吃了。”他看了眼地上的袋子,“你买菜了?”

“买了。”

他蹲到地上翻了翻,鹌鹑蛋,西红柿,土豆,菠菜,虾,黄瓜……八竿子配不到一起的菜,都齐了。

秦树阳抬眼瞄她,“你买那么多虾,知道怎么做吗?”

她摇头。

那你买来看吗?

林冬说:“就放锅里煮,大概能熟吧。”

他笑她,“再煮成虾糊糊?”

林冬微微蹙眉,“你在笑话我?”

他搓了下鼻子,“没。”

对啊我就在笑话你。

林冬打量他一眼,一本正经问:“那你会做饭么?”

他又抬头仰望着她。

“我可以付你工钱。”

“……”

……

秦树阳切了黄瓜丁,炒了个土豆丝,最后一又来个西红柿鹌鹑蛋汤,把面条用凉水过一遍,放锅里炒,再拌上土豆丝,黄瓜丁,加上各种料,香的林冬惊呆了。

她在边上看着,突然格外的饿。

秦树阳给她盛了一小碗,“随便弄了下,你先尝尝。”

“看着好好吃的样子。”

林冬接过碗,原地站着就吃了起来,秦树阳盯着她,一分半钟,就这么一直盯着,她吃的一停不停。

“怎么样?”

她埋头苦干,腾不出嘴来。

“……”

一碗结束,林冬才抬眼看他,“你手艺真好。”

“那是。”

“你也吃点。”

“我不吃。”

“没有糊味了,很好吃。”

废话,我做的能不好吃?

“你吃你的吧。”

“我吃不完,你不吃也浪费了。”

“你也知道浪费?”他看着她笑了。

“嗯。”

“……”

“碗自己拿。”

你别说,他还真有点饿。

“那我不客气了。”

林冬没回应他,自己又盛了一碗,这回坐到桌子上,把刚刚宝贝的塑料袋拿过来打开了,那原来是一盒酸菜鱼。

怪不得刚刚非要自己拿。

秦树阳有一眼没一眼瞄着她的吃相,这小娘们看着冷,说话冷,一吃起东西来,全暴露了,怎么就吃的那么香。

呵。

这爱吃鱼的猫骨头。

林冬把盒子往秦树阳面前推了一下,“你尝尝,我特意打包带回来的。”

“算了,我可不抢你的鱼。”

她也没央就,捏着盒子边缘,把鱼拉了回来,开心的说了句,“好。”

“……”

雨小了。

吃完面,秦树阳搬着瓦片继续去干活,没一会铺完了,他下了房顶,脱了雨衣,去找林冬。

长廊边有棵树,树挡住了大半的雨,一段长椅没被打湿,林冬就坐在那里,蜷着腿,靠着圆柱悠闲的看书。

宛若画般。

秦树阳走了过去,站到她的面前,林冬抬起头。

“修好了,我刚看了看那棵倒了的树,我觉得是不是应该把它砍掉。”

“你是在问我?”

“嗯。”

“我怎么知道?”

“……”

“你看着来就好。”

“我是觉得,那树也不小,我一个人可能弄不来。”

她沉默几秒,一脸严肃,“所以你是想让我帮你?”

“……”

“我没砍过树。”

“……”

“不过可以试试,应该挺有趣。”

小姑奶奶,可别来帮倒忙……

“算了,你继续看你的书吧。”

他就转身走了。

秦树阳顶着雨,一个人办起来,他找了些工具,绕到宅子外头,草特深,埋到他膝盖上头,估计那小娘们要是来,爬都爬不过去。

秦树阳把绳子拧成麻花,树倾斜着,倒在房屋上,最上头的树干已经被他差不多锯掉。

他用粗绳捆住树,绳另一头绑到另两棵树上,固定好后,开始锯树,果然,刚与房顶分离,树就往下倒,好在之前做好准备,用绳子捆绑固定住了树尾,他这会开始从根部锯,锯掉的长短刚好没有压到墙院……

事后。

一身汗。

幸是之前吃了那顿面,不然早就体力不支。

他回去洗了洗手,歇也没歇,再去找林冬。

她还在看书。

秦树阳走过去,“我弄完了。”

她看着他,似乎是愣了一下,放下腿,把书放在座上,“你在这等一下。”

她起身离开。

秦树阳有些累,坐到长椅上等,他无意看了眼她的书名。

《语文》

还是一年级。

这……

这小姑奶奶别是心智不全吧?

后来,林冬拿着一沓钱和一个小箱子走了过来。

秦树阳赶紧站了起来,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的脸被划伤了。”

“啊?”他毫无知觉,摸了把脸,出血了,却一点也不疼,“没事,小伤。”

“我拿了医药箱。”

“不用,这么点小口子。”他随意摸了把脸,又一手血,“……”

她把医药箱和钱放到长椅上,自己也也坐下,拿起语文书继续看,“你自己处理下。”

“谢谢。”他拿了酒精擦了擦,贴上张创口贴。

接着,他拿起钱数了数,有十张,惊讶道:“这太多了。”

“你应得的。”

“那也不值那么多,业界良心。”

“那么大的雨,你受了伤,又帮我做了饭,我们说好的。”林冬从书里抬起眼,“别和我讨价还价。”

他一时无语。

“你走吧。”

“……”

她还真是不给你半点反驳的机会。

“得,谢谢了。”

秦树阳刚转身,林冬又叫住他。

“等等。”

他回身。

“你把虾做了再走。”

“……”

见他没反应,她强调,“我付你工钱的。”

“……”

“五百。”

“……”

“双倍”

“……”

靠,做的金虾么?

这娘们有钱烧的吧。

傻子。

不做白不做。

有钱不赚王八蛋啊。

……

秦树阳做好了虾,带着一身香味来到林冬身边,她还在聚精会神的看语文课本,秦树阳就纳闷了,一时没忍住,“你怎么看这个?”

她抬眼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你看吧。”

她一嗅鼻子。“虾做好了?”

“做好了,有点烫手,你过会再去吃。”

“谢谢。”

“那我走了。”他把雨衣放下,“刚外头弄脏了,我给洗洗擦干净了。”

她看了一眼雨衣,被他平整的叠起来放在眼前,“你拿走,好好保管。”

秦树阳心情复杂,“算了,你留作纪念吧。”

她睨他,“东西是给人用的,留在这也没什么用,我也带不走。”

“……那这也是你父亲的遗物,我不能拿。”

“这里每一样东西都是他遗物。”

“……”

“而且你已经穿过了,他也不要了。”

他身后一凉。

要不要说的那么恐怖。

“那谢谢。”他拿起雨衣,反正这么大雨,省的被淋成狗。

林冬不再看他,“钱在客厅包里,你看着自己拿吧。”

“……”这娘们是不是疯了?不说一丁点,半丁点防备心都没有。

他心里暗笑,亏得是遇到我。

“不用了,一顿虾而已,再说你给我的工钱已经够多了。”

“说好了的,去拿吧。”她翻过书页,低头说。

秦树阳也不是贪得无厌之人,他虽爱钱,但到底是有底线,本来所得到的的就远超出所做,默默的就走了,什么都没有拿。

雨下的小了些,秦树阳骑着摩托车从泥泞的小路穿梭而过,水洼里的污水四溅,裤脚全湿了。

积水越来越深,路上大坑小坑全都被填满,小河里的水漫过泥堤,看不清前路,这环境,太恶劣了。

秦树阳从其他地方绕行,一个不慎,撞到块隐藏在水坑里的大石头,车轮漂移再加路滑,一个跟头栽了老远。

他捂着胳膊站起来,手臂火辣辣的疼,他撸起雨衣袖子看了看,小臂蹭破了皮,大片的血珠。

真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他也不管那伤了,赶紧扶起摩托车,骑着继续往前走,没想到才走几步,熄火了。

他发动了好几下,还是没反应,于是他把车推到树下避雨,支起车检查。

是发动机出了问题。

大片沉重的黑云飘过,轰隆隆的一声长雷,震心了。

操,真他妈的倒霉。

林冬吃了一半的虾,手剥的有点累,,洗了手,喝点水,起来歇歇,她在廊里绕了两圈,一路溜达到阁楼上。

阁楼上视野广,仅靠着几根柱子支撑,四面漏风,是个赏风景的好地方。

记忆里的林其云总爱躺在这里吃酒,吹风,作画写字,看自然的风光,无论春夏秋冬。

林冬走到木栏边站定,雨水斜倾,打落在她的身上,凉丝丝的,她揽了揽薄衫,望向远方。

蜿蜒的小路,成片的树林,连绵的矮丘…

还记得小时候,东边的一大块土地就开满了油菜花,黄灿灿的,把广袤的土地都映衬的明朗起来。

那时候,林其云最喜欢种花,种树,挖渠,养马,写生……

他的那匹马,好像是叫…叫云生。

林冬目光流转在林野之间,有种难以言表的凄凉。

她还记得有一棵槐树,总是吊着一大串一大串的槐花,特别好看,那个时候她就骑在父亲的脖子上,摘槐花,摘一篮子,带回家做槐花饼吃。

她四下搜寻着,试图寻找那棵槐树。

找不到了。

忽然,她的目光落在一棵大树下。

……

眼看着雨越来越大,手机铃响起的时候,正好一声雷轰,秦树阳正焦头烂额的修着车,手上都是油泥,没有接。

电话一直响。

“操。”

他把手按在土里随意蹭了蹭,到车篮里扯了块毛巾擦擦,气急败坏的掏出手机,也没看来电显示,上去就是一声没好气的吼:“喂!”

三秒钟的沉默。

“说话!”

“秦树。”

“……”雨水打湿他的双眸,他用力的眨了下眼,看着来电显示。

猫骨头。

五秒钟的沉默。

“秦树,你怎么还没走?”她手搭在湿漉漉的木栏上,语气随意而淡漠,“你在那树下等雷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