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武将心底陡然升起的酸涩以及胸腔的一阵胀痛强压下去,直直地抬头望向城墙之下,那个红衣翩飞的男子,面具泛出清辉,红唇艳艳,道:“你们谢家还真是好样的,自诩清贵的百年世家,却带头谋反,替他人做了嫁衣,如此大动杀戮,波及无数无辜百姓,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叶武正是禁卫营首领,由顾家一手提拔上来,又因性子太过耿直,遭了小人陷害,还是因为顾家他才得以洗清冤屈,也算是半个顾家人了。

“那你们顾家又对我谢家做了什么!”

随后,男子轻笑一声,“我谢家从未有过不臣之心,可你们顾家为了一己私欲,对我谢家百般打压,最后竟然还施计,赶尽杀绝!”

男子手持长剑,慢慢上前,一滴滴鲜血滑落,他停住脚步,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我谢家就算是做了什么又如何,现在,你们皆是被我捏在手中的蚂蚁。”

他再次换换靠近,用极轻的声音说道:“为他人做嫁衣?我会那么蠢吗?”

银光一闪,血溅当场。

宣战号角吹响,两军交战迎击,一时之间京城里外血流成河,死伤无数。

外面杀声震天,顾铭站在火红的枫叶亭中,一动不动,牵出一丝苦笑。

几个暗卫跪在他身后,一动不动。

顾铭双手背负,缓缓闭上了眼。

禁卫军是他一手带起来的,这些人里面有不少都是曾经跟随他在与戎国交战的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他们其实可以不用落得这般的下场,可是……

“你母亲的事情,一直都是我的悬在我心头的一把剑,这仇恨我担了二十多年,还将这仇恨灌注到你的身上,不知是对是错,眼看大黎即将变天,我却仍未从这心结中走出来,铭儿,你还有选择的余地,放下仇恨,挽救大黎江山于水火。”这是顾相国,也就是顾铭的父亲临走前对顾铭说的最后的话。

他长出了一口气,转过身缓缓睁开了眼。

戎国、烈国皆是虎视眈眈,可安平王和姓曹的却在此时离了北境。

是继续守着萧条的北地,还是冒着风险登顶地位,他们做了选择,却忘了,朝廷派兵镇守西北,就是为了防止戎国与烈国大兵压境。

那些家伙和豺狼虎豹无异,十多年前便挑起了战乱,十几年后的今天,又怎会放着这么一块肉在眼前干望着呢?

那些敌军必然不会放过这个可以来大黎大肆劫掠,甚至趁着黎国内乱趁火打劫的好机会,到时候,大黎又会如何,百姓又当何去何从?

母亲的仇,他一定会报,而黎国的百姓,他不能不顾,虽是万分艰险,可是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他背靠在墙上,双目微垂,唇轻轻抿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的眉目分明,眼珠子是纯粹的漆黑,黑得好像宇宙尽头无尽的深渊,多看一会儿便有一种快要被吸进去的错觉,而合上时,整个面容中凌厉之色便淡了几分。

顾家得了圣眷多年,而黎王显然不是个当帝王的料子,更不懂得“制衡”二字的精髓所在。

当年陛下争夺帝位时得了谢家相助,后来,发觉到谢家对他有了威胁,才扶了他们顾家,久而久之,顾家则被倚为肱骨。

两家都不是大奸大恶的奸邪之辈,若黎王是个深谙帝王之道的,只需要平衡好二者之间的关系,便和稳坐帝王之位,可后来他怕是老昏了头,觉得扶植了一个顾家对他又是处处牵制,便打了利用谢家将顾家踩下去的意思。

毕竟顾家在朝中不像谢家这般扎根极深,想动顾家并不是很难,而谢家一旦动了顾家,必伤其筋骨,需要时间休整,也会消停些。

可他一味地只想要重掌大权,可究竟有没有为苍生着想?

当年与戎国一战后,陈家几乎满门就义,北地十八城便再无人统筹,黎王以边疆无人镇守由派遣安平王入主北地,又将曹家派去,避免安平王一家独大。

谢家虽是百年世家大族,可这么多年来,世世代代皆是文臣,对战场上的事儿算是一窍不通的,若是顾家倒了,谁来统筹北地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