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巧,那日助她逃脱的仆役阿牙,正是她的师傅——欧阳询,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

海岸旁的拼杀过后,她早已经没了意识,就连自己是怎么回到青州的都不知道,但阿牙也跟着她来到了青州。

她孤身一人,也没有去处,黎离就把她留下了。

她去寻了欧阳询,央求着前辈能够施以援手,可欧阳询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不救。”就想将她打发走。

医圣有自己的原则,不是什么人来求都会救的,黎离本就没有绝对的把握,可是她还是要一试。

直到注意到她腰间挂的那个荷包,才定了定神色,神情郑重起来。

甚至已经不能用郑重来形容了,那是一种迫切中又带着痴狂的情愫。

“这是一个姑娘赠与我的。”

欧阳询朝着黎离看去,声音微微高了起来:“你说什么,那人现在在哪?”

一根通透的玉簪散散别在发间,隐隐散着辉光,别致极了。

她抬眼朝欧阳询看来,茶色的瞳孔愈发深沉,事情终于有了转机,淡淡一笑,宁静而优雅。

很快,二人达成共识,她告诉他阿牙的行踪,而欧阳询则替她去医治顾铭。

待二人回转青州,再次去了珍玉庭之时,她遇见了一个不大想见的人——顾白。

“你还来做什么?”没有针锋相对,也没有剑拔弩张,顾白问得很轻,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甚至听不出喜怒。

“我来找顾铭,他受了伤。”黎离一双眼直直的盯着对面那女子脸上的神情。

顾白笑了,笑得明媚又刺眼,那与她有三分相似、温柔如水的眉眼,此时正笑盈盈地看着她,道:“顾铭确实已经回转京城,没有骗你。”

正当黎离陷入了沉思时,对面的顾白淡笑,抚了抚殷红的眼尾,娇纵又妩媚,“实话与你说吧,他对你只是逢场作戏,以前我确实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所以他才会找上你,就是为了叫我回心转意。”

眉微微紧缩,连身子也不自觉的紧绷起来,黎离又怎么会相信这样的话?

顾铭这般矜贵又倨傲的人,若不是发自本心的,是绝不会做这种虚与委蛇之事的!

可是她见不到他,他连音讯都未曾给她留下,这是从未有过的焦急和烦闷。

等她回过神来,不得不诧异于自己不符合时宜的紧张,她怎能产生这种情绪呢?

杯盏划过,清冽刺耳的声音突兀的在房中响起,顾白瞧着黎离一副慌了神的模样,又将一块玉佩拿出,那是顾铭随身携带的一枚玉佩,是他的母亲留下的,“怎么样,现在相信了吗?”

黎离抿了抿嘴,笑了起来,“你以为仅凭你的只言片语,我就会相信吗?”

敲了木桌两下后,她的眼便沉了下去,“顾铭这人,最见不得谎言,更别说是背叛了,既然你自己都说了,你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他又怎会对你……”说罢,她的眼角淡淡的浮现了几许笑意。

果然,顾白脸上的笑容干涩而艰难,只是浮于表面。

“也罢,既然你们都说他回了京城,那我也跟着去一趟就好。”说罢,她颔了颔首,转身离去,十足的高贵冷然。

顾白没有拦她,一方面是因为这里是顾铭的地方,他就是想拦也拦不住。

另一方面……她就算是寻到了顾铭,能见他一面也没有任何用。

伤势未好,她便擅自下了床,结果便是胸口的伤口撕裂,又直挺挺地在塌上躺了半个月。

再之后,说什么也不能继续等下去了。

虽然欧阳询并未依照他们所约定的那样医治顾铭,但黎离还是让他见了阿牙,父女分隔数年,且不知对方生死境况,的确是叫人动容的。

那小老头自知受了黎离的大恩,又想了想之前自己的冷硬言语,只讪讪道:“老夫从不欠人的恩情,也没什么可以报答的,唯有这一身医术,若你哪日用得着,来寻老夫便是。”

说这话时,他面色有些僵硬。

黎离答道:“好,多谢前辈。”

欧阳询便带着阿牙,回转了住处,而她则要动身,前往京城探个究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