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离放慢动作,小心翼翼地留意了四周的动向,确定了倭人都四散着去寻人之时,她才小心翼翼地从树上爬下。

环顾四周后,往后面茂密的山林跑去,那里是一片树木茂密之地,就算有人打着火把来搜,也不一定找得到她。

而弊病就是,她同样只能摸索着,看能不能穿过去。

耳边穿来了几声悠悠的号角声,与码头上船舶即将靠岸或是即将出发时,水手吹响的号角声不同。

这声音并不厚重,反而是清脆的,绵延不断的。

整座岛屿都因为黎离的出逃而进入警戒状态,阿牙所住的地方是一个大通铺,杂役分性别,女子都住在同一个屋内。

十几个因为常年坐着繁重的粗活女子,身姿并不纤细,挤在一个小屋子内显得异常拥挤。

留给他们的休息时间,拢共就是那么三四个时辰,所以他们常常脑袋一沾上枕头就能呼呼大睡起来,推都推不醒。

睡眠浅的人,听了打呼的声音,连睡都睡不着了。

今夜显然是个不眠之夜,整座岛屿都比往日亮上不少,可以算的上是灯火通明,与京城的夜晚相比,都算得上亮堂热闹的,且响起了戒备的号角声。

黎离埋头往林子里面跑,因为岛上亮着灯,所以照到后面的密林也有些许光亮,她的脚后跟已经磨破了,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从脚下蔓延而上的刺痛感,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那些倭人是否已经前往后林开始搜查,她只得不住地跑。

她必须逃出去,否则被抓回去,一定会变成威胁顾铭的砝码。

扑通一声,一阵脚滑,黎离便从一个小山坡上滚了下去。

“啊……”黎离不敢喊出来,只能低低地呜咽了几声,只感到脚踝一阵阵的疼痛,也该是滚下来的时候崴到了!

她挽起裤脚,用手揉了揉肿起来的右脚踝,渐渐的,胸前也是隐隐地疼了起来,感觉周遭的空气也跟着闭塞了起来。

她的头晕乎乎的,却还是能意识到自己可能受了内伤。

在地上抓了根粗树枝,她借着树枝的力,咬紧牙根,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脚踝是钻心的疼,反而掩盖了胸前的不适,不知何时,她的背后已经湿透了,额头上也蒙上了一层薄汗。

风一吹,她打了个激灵。

脚疼的不行,但还是要走,不然被那群倭人抓回去,那她今晚不就白搭了?

远处有几个黑影在往她的方向潜来,不真切,但确确实实是几个人影,黎离浑身一阵战栗,气喘地更加急促,绝望地僵在原地。

这么快就找来了吗?

她急匆匆地转过身去,想往回跑,膝盖猛然一痛,她无力地跌倒在了地上,胸前的疼痛被放大了好几倍,她已经无力挣扎,只能缩成一团,依稀的听着耳边想起的“沙沙声”。

不一会儿,一个冷冰冰的东西横在了她的脖颈之间。

夜幕中,掩在薄云下的月亮悄悄移了个位置,银白色的月光照耀下来。

她此前中过箭,她到现在还记得,肩头被箭贯穿的感觉,以及冰冷的湖水浸入胸腔的窒息感。

湖底像是有好多双手,拽住她的四肢,想要将她狠狠往下拖拽,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段日子真是痛快啊!痛快得叫她都快忘了那种冰冷的、阴森的感觉!

她只感到胸口传来的是一阵阵的、钻心的刺痛,痛得她有种濒死之感,与那日沉入湖水一模一样。

但她却连哭都哭不出来,因为身体只要稍稍牵动,便会扯到伤口,两行清泪沿着脸颊滑下,留下一阵滚烫。

她极力撑着眼皮,不敢晕过去,因为她怕她闭上眼,就再也睁不开了。

面前的男子一如既往地好看,面容清俊明朗如庭中月,每一个眼神都叫人动容,他浓如泼墨的眸子中中泛着化不开的阴郁与不忍。

再见他时,一切都好像是黯然失色了,就算明月当空,仿佛也只有他是鲜活的,让人惊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