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离没有再说什么,刚才眼中叫人觉得心底发寒的凌厉也不复存在,叫人以为刚刚的剑拔弩张只是错觉。

顾白在她眼中察觉到了不知名的情绪,那情绪,或许是同情。

但她实在想不通,这种情绪为何会出现在黎离的眼中,出现在一个最不该对她抱有同情心的人的眼中。

毕竟,现在二人可是站在对立面的情敌人设……

她顿了顿移开目光,咬咬牙,道:“收起你所谓的同情心,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黎离这回,盯着顾白的脸,倒又难得的认认真真看了她一眼。

这个骄纵的大家小姐,其实颇有傲骨。

“不早了,民女便先回府了。”她神情冷漠,说罢,又向顾白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远远的,气质沉静高贵,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度。

与此同时,顾白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今晚是她过激了,竟然这么快就将情绪暴露在他人面前了。

而眼下,她忧心更甚,今日一见,那个少女,肤如凝脂,眉目婉约,即使是出身商贾之家,却有着通身的贵气,将今晚上在座的贵女都比了下去,怎么可能是寻常人家能将养出来的?

困惑的不止她一人,还有一众夫人小姐。

马车上的蓝衣少女正托腮,粉唇轻抿,眉头紧锁,似在思考些什么。

“姑娘!”

一瞧见黎离从府门出来,拂春感觉上将,将手中的伞举过她的头顶。

雨下的不大,但淋雨了,还是将她的发丝衣裳打湿了个透。

马车内的柳若烟听见了声响,赶紧掀了帘子,四目相对,柳若烟语中带了些控诉:“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黎离没有立刻回复她,而是捏着衣摆,精致的绣鞋上绣着一朵盛开着的兰花草,风霜高洁,此时却沾着泥泞,衣摆也被溅上了泥水。

她踩着马镫子一步步上了马车,又弯下腰,钻进了马车,一边脱下了湿透了的外衫,一边说道:“没什么事,是县主有些话要跟我说。”

马车缓缓起步,来赴宴的人家都走光了,一路上就只剩他们这一辆马车还在行驶了。

“没有为难你吧?”她眸子亮晶晶的,很是关切。

见黎离否认,她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不过你可得感谢我,这些日子的琴总算没白练。”

黎离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皮也没抬,算是默认了。

瞧见黎离不说话,她倒是自顾自的笑了,笑得又开心又得意,像是一个讨得了糖吃的的小孩子,眼睛里亮晶晶的,好像是闪着细碎的光。

马车里备的有小毯,拂春寻了出来,正搭在了黎离的腿上,又接过黎离手中的衣裳,叠好后放进了小匣子中,这是四姑娘的衣裳,定是要洗好归还的。

否则指不定二夫人知晓了要说些什么闲话呢!

不过后摆却是实实在在地被人故意踩了一脚,踩得黎离一个踉跄,衣料精美,却也是精贵的,虽是没有明显的撕裂,可是金线走了位,却也是不能穿了。

见黎离不言,只是闭目养神,呼吸平稳,长睫轻颤,柳若烟也安静下来,她知道,对方自然是累极了。

又打量了一番,对方斜靠在马车里,十指纤纤,肤如凝脂,胭脂晕染开来雪白中透着粉红。

神情淡漠,呼吸平稳,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

虽说她一直把对方当做是假想敌,可她还是不由自主的、不只有一瞬间地觉得自己确实是闭不上她的,不由得又掀起了落寞的情绪。

大约人都是很奇怪的,当初她一直看黎离不顺眼,而黎离同样对她很冷淡对她冷淡,但说实话,黎离从未做出对她造成实质性伤害的事儿。

她心里的那些不甘与怨愤,大多都是自己臆想的太多,白白生出来的。

经过了今晚,柳若烟虽然发现黎离不管在样貌、能力、还是气度上都超过她太多,可她却反倒更愿意和黎离亲近了。

冥冥之中,她有感觉,黎离比柳菡夏那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好上太多了,虽然太过冷淡,但她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柳若烟心里有着自己的小九九,黎离自然也有。

此刻,她面上平静无波,心里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就像顾白说的,顾铭太过优秀,她如何能配得上他呢?

就凭她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亦或是名不副实的傀儡“太子”?

不管是什么身份,都是不能对外人道来的。

一介女子假扮皇子在宫中多年,甚至还当上了太子,这可是大罪!

不仅如此,她还是一个私生女,她的生父曾为国抛洒热血,她不会也不能牵连到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