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柳家的一派祥和，其他人皆是沉溺在新春的欢乐氛围之中，柳菡夏却是痛苦万分。
一股巨大的痛意在她心头升起，痛的尖锐，痛的焦灼，痛得撕心裂肺，痛的落叶纷飞。
但并不是所谓的愧疚或是悔过，而是觉得自己事情没有做绝。
她不悔，甚至于庆幸，庆幸她当时的选择，否则怎会有她如今的通晓未来?
可这还不够，相比于她这些年内心受到的折磨，她做出这么一点事又算得了什么?
别说事情没成，就算是成了，也是这些人罪有应得！
那日，柳菡夏面色狠厉，眼眶通红，瞳孔放大，面色狰狞，却又是弯着嘴角，组合起来便显得神情有些诡异。
她扬起胳膊，奋力指着黎离，鄙夷道：“我心太狠，会伪装?你怎么不看看你这个乖孙女，明明是个来路不明的野种，却一来到柳家便忽悠着你交出了大权，还将大房、三房忽悠着团团转，偏偏你们还都以为她一心为了柳家?真是可笑至极！”
老太太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已经受不了大的刺激了，听了这么一席话，已经是捂住胸口，有些喘不过气，出现发病的征兆了。
苏嬷嬷眼疾手快的上前同黎离一起扶住老夫人，从袖子中掏出一小瓶药，放置于鼻子前给老太太轻轻嗅了几下，又抚了抚老太太的背，才叫她缓过来。
“苏嬷嬷，你先扶祖母去休息。”
老太太呼吸稍微平稳了点，只挥了挥手，过了半晌，才开口道：“罢了罢了，叫她绞了头发，去做了姑子吧，也算是给柳家积福了。”
黎离脸色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半晌也没有说话。
至于老太太的决定，她照办便是。
几个伙计作势要上前压住柳菡夏，柳菡夏一双眸子晶莹，柳眉蹙起，怔怔地看了黎离几眼，脚步不自觉的一点一点向后退去。
遂握紧了拳头，咬紧银牙，猛得转身，二话不说，发疯似的往前冲去。
等众人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砰”的一声，一声巨响，柳菡夏瘦弱的身影闪过，狠狠撞到了漆红的柱子上，鲜血四溅，暗红的血迹染在了柱子上。
她渐渐瘫软了身子，倒在地上，头歪向一侧，彻底没了动静。
鲜血粘在漆红的柱子上，染上一层血色，尚未干涸的血珠子顺着漆柱留下，最后凝成暗红色的血渍。
屋内众人皆是慌了神，内宅妇人何时见过此等血腥场景?
苏嬷嬷眼疾手快的吩咐下人将老太太带离，自己带着人又上前，卷了袖子，用中指探了探她的鼻息，幸好，虽然微弱，却是还有呼吸的。
一丝几不可闻的血腥气味顺着外头的风钻进黎离的鼻孔，又进了黎离的脑海，挥之不去。
更血腥的场面，她也不是没有见过，可依旧是为之战栗。
一个活生生的人儿顷刻之间就已经倒在了她的面前，就算是撞昏了过去，面色也瞧起来是狰狞不已的。
“来人。”黎离扬声，从屋外又唤来了几人，吩咐道：“遣一人去叫大夫，其余人将三姑娘扶到屋里去。”
祠堂附近正好有几间空置的屋子，因为位置偏僻，且没有随前头的屋子一同翻修过，所以常年没有住人，只堆放了些杂物在里头。
一路上没什么人，这一桩桩的事情闹得人难受，黎离嘱咐了苏嬷嬷几句，便先行离开了。
她走的极快，葱绿茂密的叶子从她身侧渐渐远去，走了许久，她才感觉那血腥味消散了些，却隐隐有不适感，胃里有东西在翻动。
她挺下脚步，扶住了一处栏杆，却只是吐出了一些酸水，口中满是涩味，这才舒服了一些。
待回到自己的院落后，她也没有马上休息，而是叫来了兰儿，道：“你去一趟兰姨娘那边，就说三姑娘犯了事，被老太太罚了禁闭。”
兰儿听令马上就叫了两人随她一起出了院子，至于祠堂之中发生的事情，相信苏嬷嬷会处理好的，也不需她费心。
这兰姨娘虽说一直安安分分，但若是知晓了柳菡夏“被逼”得撞了柱，身为一个母亲，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糊涂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