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这二夫人身子不适,时常乏力,孕吐的厉害,有时候晚上好不容易睡下了,半夜里却被腹内恶心的感觉搅弄醒了。

无奈,只能勾着腰,叫婢女端来痰盂,趴在床沿上,在大冬天捧着个冰冷的痰盂猛吐了一通,又用香茶漱过口,才能再睡下。

雪落下来后,温度虽没有过大的改变,但身子明显是更加乏力了。

也可能是与生产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的缘故,害得她只能整日坐在暖炕上,裹着薄被,面色也不大好,常常神情恹恹,耷拉着眼皮,哼哼唧唧的。

当老夫人派来的人前来通传之时,她不得不打起了精神。

因为那人说府中来了贵客,叫今晚二夫人务必出席,且要将柳若烟一并带上。

她脑袋本就不灵光,更何况一孕傻三年,一时间更是想不通老太太的用意,等那婢子远去了后,那关门的“铿”的一声在她脑海中徘徊,往复了几次后,一个念头才渐渐浮出水面,难道老太太是在为柳若烟的终生大事做着打量了吗?

不然为何要强调一句带上柳若烟,她平时不管是出席大大小小的场合,都是会与女儿一起的。

这个念头一出,她彻底是振奋了精神,整个人如鲤鱼打挺一般从小炕上弹起,伸着脖子,急急得唤来了身边服侍之人。

那婢女听了主子呼唤,连忙跑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呢!结果一进屋就瞧见二夫人睁着一双大眼儿,掀了被子,一手撑着床沿,侧坐在炕上,急切道:“快去叫烟儿梳洗更衣。”

等那婢女连应“是,是”后,她又想起了什么:“等等!穿得鲜艳些!”

随后低头看了看她的肚子,已经是十分明显了,她如以往一样,轻抚肚子,默念着心中所想,她所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肚内的孩儿啊!

待她自己也梳洗了一番后,她从妆匣子里面挑挑练练,不经意地撇了撇嘴,才将指尖停留在一支海棠金步摇之上。

这金钗是用金捶打成极细长的金丝,然后层层编织成镂空的花卉,再在里面点缀上几颗红宝石,之下垂着一排珠链,用一根细丝状的金银相连,颤悠悠地插在盘髻上,走起路来一步一摇,更显得步态婀娜多姿。

其上不仅有一两朵盛开的海棠,还有金丝编成的蝴蝶,翩翩飞舞,如此原本静态的首饰,就会随着佩戴者的走动而摆动,仿若蜂蝶在花丛中蹁跹。

这本是一整套的头面,不过她格外钟爱这支金钗,她出嫁前居住的小院便种有许许多多的海棠花,一到盛开的时节,便有蝴蝶与蜜蜂飞舞,在这些大大小小的昆虫飞舞之下的百花,生机勃勃。

“二老爷在何处?”她一手拨弄着盘起的发丝,一边问着。

她的长发尽数盘起,长发刚刚上过香膏,是茉莉花香味儿的,在屋子内氤氲着若有若无的香气,她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将金步摇斜斜插入。

“二老爷早上就出了门,还未回来。”梳头的婢女眼波流转,颤巍巍道。

二老爷近来对于书法字画很是痴迷,经过自学与有人传授,已经自诩为书画大师了,自己虽拿不出一手好字,更泼墨不出一副好画,可却独独偏爱鉴赏他人画作。

而实际情况便是,他所认为的大家名作,几乎全是赝品,就算是正品也都不值他买回的那个价钱,这叫二夫人叫苦连天。

她闹过很多遍,叫二老爷与那些狐朋狗友离远些,别受他人愚弄,可二老爷非但不听,还振振有词:“我这是正经爱好,又不是赌博,你个女人家管这么多做什么!”说罢便拂袖而去,这二房的钱财几乎全都被二老爷在外挥霍一空了。

索性她的娘家还不时贴补一些来,不过纵使是这样,二夫人除了正常维持开销,也拿不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