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离来到老夫人面前,蹙眉,轻声询问道:“还要继续审问下去吗?”

她停在这里,这么问的意思便是想要将此事就此结果,说到底这柳菡夏虽是大逆不道,但也没导致什么不可挽回的结果。

老夫人抬眼,侧头给苏嬷嬷使了眼神,苏嬷嬷会意,吩咐了伙计将小丫鬟拖出去。

在大堂用刑是对祖先的不敬。

小丫鬟在被带离前,不停地求饶,一声一声稚嫩的告饶声叫人于心不忍,接连着往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白嫩的额头都嗑出了血。

看着还是个孩子的小丫鬟,黎离还是不忍心,她只是按照柳菡夏的吩咐做事罢了,于是向老夫人求情道:“祖母,此事便就此作罢了吧。”

不过老夫人却不想就此作罢,冷眼睥睨着跌坐在地上,狼狈不已的柳菡夏,既是恼怒,又是叹息,“我柳家清正百年,怎会生出这般孽女,这次绕过了她,那下次呢?”

黎离无语,确实是自己太过心软了。

是啊,兰姨娘便是太过纵容她,才养成了她这般善妒,又无法无天的性子,柳家可不能因为一个柳菡夏便毁于一旦了。

外头一声一声尖细的惨叫声传进屋子,柳菡夏目光呆滞,耸着肩膀,紧盯着那蒲团一动不动,双肩也在不停颤抖,应真是被吓住了。

“回禀老夫人,全都招了。”是一个蓝衣伙计进来回禀的,老夫人神色默然,无力地恢了挥手,伙计拱手行礼后告退。

对于早已知晓的实情,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黎离没有插手,而只是静默地立在一旁,冷眼旁观者一切。

柳菡夏慌了神,仍旧是跪在那里,支棱起身子,睁大瞳孔,一边摇着头,一边狡辩道:“不是、不是……”随后似是一个激灵,接着控诉:“是她撒谎,对是她在撒谎,祖母,是有人要害我啊!”

说完这些话,她将眼神若有若无地飘在黎离身上。

她以为老夫人还会相信她吗?

“将人带上来!”冷硬的声音,不带情绪的眼神。

柳菡夏愣神,紧接着蹙眉,带人?带什么人!

遂双手撑在地面上,警惕地望着门外。

大门猛得打开,屋外比屋内亮上太多,光亮猛然洒进来,叫人眼睛发晃,柳菡夏不自觉的眯起了眼,一只胳膊抬起,遮住了强光。

哪里有什么旁的人?被带进来的,仍旧是那个小丫鬟。

这次她没有被伙计压着,也没有被拖进来,而是自己走了进来,只见她走的仍是小心翼翼,不过她脸上、身上并没有看见伤口,更没有行刑后的血肉模糊之相。

完了!柳菡夏一阵战栗,下意识感觉,她彻底完了,她呆坐在地上,手脚冰凉,没了知觉。

小丫鬟走到柳菡夏身侧,同样地跪在地上,却没有柳菡夏的灰败样子,昂首挺胸,尚且稚嫩清脆的声音渐渐传来……

她将一切都坦白了,但即使柳菡夏想要将一切都推到她的身上,她也并没有多说柳菡夏是如何苛待于她,还算是个忠心耿耿的丫鬟。

“你可认罪?”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是执着着不愿承认,喃喃自语,“没有,我没有……”

她双腿早已经跪的*了,挣扎着撑起身子,佝偻着腰,又艰难地跪到老夫人脚边上,抓住老太太的手,满眼希冀道:“祖母,我真的没有……”

老夫人甩开她的手,眼中闪过厌恶之色。

柳菡夏仍是不甘心,甚至转而拉住黎离的裙摆,“五妹妹,你帮我解释一下好不好?”

黎离皱眉,往后退了一步,衣摆从她手中划过。

“我本来就什么都没有!”柳菡夏终于放弃了伪装,*着,“我想要凭我自己往上爬,有错吗?凭什么就因为我是庶女,便要被人踩在脚下?柳家人、还有外面的人,全都瞧不起我!”

她面上浮现的是肉眼可见的紧绷与绝望,眼泪已经流干了,面颊上只留下干涩的泪痕。

听到她的一番话,老太太又是痛心,又是愤怒。

痛心,是因为她今日才看清这个孙女原本的模样与心性,原先她总是一副娇娇柔柔的温顺样子,遇人了也不太敢说话,总是爱躲在大人身后,她以为她天生性子软,所以便有些怯懦,没想到都是装出来的。

愤怒是因为她自认为一视同仁,从未苛待于任何一个人,却被柳菡夏说是瞧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