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带进来。”周围氤氲着淡淡佛香,刚刚还微阖上双眼,一脸虔诚的老夫人此刻微抬了眼皮,眼神与语气一般,无比清冷。

那话语中的意思似是要将她带进来问罪。

黎离早料到老夫人若是知晓了柳菡夏的所作所为,定不会轻飘飘地替她将事情遮掩过去。

其实也算不上兴师问罪,不比在他处犯事儿,要喊打喊杀,在后宅中犯些祸乱后宅之时,但一定会小惩小戒,不过也顶多是关到庄子里去,或是绞了头发,当一辈子姑子,青灯佛香了却此生,也算是偿还了所犯下的错。

她是有意想要放过柳菡夏一马的,还特地替她遮掩了些,却还是没逃过老太太的法眼。

这么一琢磨,自她来到柳家,那柳菡夏便没有少使花招,那么在这之前呢?

总不会是因为黎离来了之后,她才改了耍滑头的性子吧。

所以老太太很有可能对所有事都是早就了然于心的,不过是念在她没干什么大奸大恶之时,且怕事情抖露出来,小姑娘家家的自尊心受不了,才打了马虎眼去。

一声“祖母”打破了这一阵寂静,只见柳菡夏仍旧是着一身藕粉色素衫,下裙缀着立体的纯白花瓣,步态柔美,青丝只用一根蝴蝶银簪束起,几缕发丝垂在胸前,唇角漾着清淡浅笑。

外头搭着一件同色系披风,薄施粉黛,碳黑色的眉笔描了细细的柳叶眉,衬得皮肤白皙,眼角下用橙红色胭脂淡淡一扫,与眼妆相称,那双时时刻刻都盈着薄雾的眼与红红的脸颊皆显得她既羸弱又娇美。

脱了披着的披风时,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与锁骨,以及盈盈一握的腰身。

这般一看,谈不上大红牡丹,却算得上出水芙蓉。

她适时微低着头,余光一扫,好像刚刚没有瞧见的模样,檀口微张,不经意地道“五妹妹也在啊!”

黎离颔首,轻轻“嗯。”了一声,没给她什么好脸色。

柳菡夏虽年长些,却实打实的是一个庶女,自然没有嫡女向庶女行礼的意思。

“孽畜,还不跪下!”老夫人大声呵斥道,她的脸渐渐变了颜色,变得有点发红,眉毛拧到了一起,眼睛里迸发出一道道刀一般锋利的光,这是黎离从未见过的一副样子。

老太太剜了她一眼,目光扫在柳菡夏身上,柳菡夏忍不住打一个寒噤,这种感觉好像置身冰窟,又好像一群乌鸦齐齐扑来,用它们的喙将她啄穿一般。

匆忙间连衣摆都未撩,直直地往又冷又硬的地面上跪了下去,“哐”的一声,她咬紧了银牙,看得出膝盖砸的生疼。

她仰着头,那表情好似受到了莫大的屈辱,那双不停闪烁的眸子中充满着不甘与不解。

而怒不可遏的老太太眼中还是如藏着烈火一般,熊熊燃烧,好像接下来便要蹦出来一般,肩膀也止不住地轻颤。,“你知错了吗?”

“孙女有什么错?”她固执的昂着头颅,不屈不挠,那语中坚定不已,看不出丝毫的愧疚之感。

即使她的正前方就是柳家祖先的牌位,她还是没有丝毫悔意!

“你,你……”老夫人指着她,指尖都随着身子无法抑制的颤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了。

黎离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她,苏嬷嬷也适时地搬来了椅子,两人合力,一同将老太太扶到椅子上坐好。

趁着老太太坐在坐上喘着气的功夫,黎离浅笑,“现在承认了,说不定还有回旋的余地。”

她眼神幽幽,笑得越是轻描淡写,越叫柳菡夏心慌,她有直觉,事情已经兜不住了,“不是,祖母,五妹妹,我真的没有……”

她跪在冰冷的地面之上,之上,眼眶含泪,泪水却都蓄在眼眶中,拼命地摇着头,直到话音刚落,晶莹的泪珠才一滴一滴地从眼角划下,划过脸颊,没入衣襟之中。

她哭的梨花带雨,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