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一个小厮端着药壶来到此处,望着大开着的门,有点发愣,放缓了脚步走了进去,一绕过屏风,就见到了这一屋子大大小小的人,他吓得手一哆嗦,差点将手里的托盘整个儿摔了下去。

大夫人微抬了眼,不急不慢道:“你将药先放下,有几句话问你。”

小厮是柳沐身边伺候着的,经常随着柳沐,所以大家都识得。

他连忙哈腰应道:“是是是。”随将手里的托盘找了地方搁下,自己则回到原处,毕恭毕敬地低头立在那出。

房中一时安静极了,柳若烟与柳菡夏自知理亏,僵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就连二夫人此时也温顺了许多,只是凝望着半靠在床上的柳沐,眼眶竟泛了红。

大夫人侧了下身子,控制了自己的怒气,对柳沐道:“你受了伤,先休息着。”

柳沐点头,应道:“是。”言语间透露出身子还是虚弱着的,叫二夫人更是愤懑,改日里一定要给柳菡夏一些颜色瞧瞧!

随后又大夫人转过头了,又恢复了方才的光景,她瞥了柳若烟与柳菡夏一眼,问道:“二少爷是发生了何事?”

那灰衫小厮身形消瘦,长得很是清秀,小鼻子小眼睛的,这么耸着肩立在那出,倒显得有些许可怜劲儿。

他抬头,穿过大夫人往帐中望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颤巍巍道:“是少爷不小心摔了一跤,手臂磕在石头上了,流了好多血,小人就将二少爷抚来了此处。”他声音不大,但眸中清亮,说话时神情也甚是恳切,很容易便叫人相信了。

“那沐儿今日为何会来这附近?”

“二少爷本是想去看看老夫人的,没想到不小心摔倒了。”

半靠在床榻上的柳沐也出了声,“是啊,近来无事,便想要去看看祖母。”

“可找了大夫?”二夫人身子前倾,急急忙忙插言道。

“无事,只是破了个口子罢了,小石头已经帮我包扎好了。”柳沐微微一笑,想叫母亲安心。

柳菡夏手心全是汗,脸色惨白,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就在刚刚,她满心以为事情成了,还吩咐人去将老夫人叫来,这可如何是好啊!

“夏儿,你刚刚又为何说是大少爷出了事?”大夫人眼波流转,眸子中似是有一汪湖水,波光粼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她自诩待柳菡夏与兰姨娘不薄,让她一个庶女享受着与嫡女一般的待遇,她为何还要如此生事?

难道她以为,让二房的柳沐失了名声,便是为他们大房一家好吗?

这个恩情,她可承受不起。

“母亲,可能是我看错了吧,远远的便看到二哥受了伤,却以为是大哥。”她顺着方才小厮所说的说了下去,说的含糊。

她虽没见过什么世面,却也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若是在此时还想要将黎离拖进来,才是真的愚不可及。

“可……”

柳菡夏是个会看人眼力见的,可柳若烟不是啊,眼瞧着情况不对,她急得跳脚,殷红的嘴唇轻启,似是要辩驳些什么。

“我没什么事的,多谢大伯母关心。”这时,面色仍是惨白着的柳晗适时插言道,正好打断了柳若烟的话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哒哒哒”屋外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屋内众人纷纷将目光聚集在那一处,目露疑惑。

不过这独独着柳菡夏不同,头压的极低,脸色竟然是比受了伤的柳沐还要苍白,死死的咬着唇瓣,在下唇瓣上留下了一排齿印。

只见黎离走在前头,一排淡然,穿了一身翠绿襦裙,外头披了一件中长的纯白披风,到了膝盖,下层的百褶裙摆随着脚步翻动着,脖颈间有一圈*的狐狸毛,衬得小脸更加小巧了。

柳攸宁,她怎么会从外面走过来?

她走得利落,很快就进了屋子,看清屋内状况,微微笑,笑得坦坦荡荡又了然于心,福了福身,先向两位夫人问了好,“向大伯母、二伯母问好。”

黎离走得悠闲不已,柳菡夏却如见了黑白无常朝她索命一般,身上瘫软,站都站不稳了。

恶人自有恶人磨,可黎离不愿再等,索性自己就来当了这个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