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宝,你改明有时间往四姑奶奶院子里跑一趟,问问可还缺什么。”说罢,黎离将手中的毛笔挂在笔架上,低头吹了吹纸张,等到墨迹干透后才合上账簿。

八宝勾起唇角,停下了手里的活说道:“姑娘心情不错啊。”

黎离撑了个懒腰,双手置于腹前,斜靠在椅背上,轻轻“嗯”了一声。

鸿运阁闹出的烦心事,不但白白给她送了两千两银子,且为他们柳叶阁带来了名气。

这几日铺子的利润很是可观,第一批推出的的只有几件成衣,供不应求,甚至还有提出要先付定金,等下一批的。

“对了,珍玉阁那边可有传来消息。”她突然想起了一桩事,就是之前在顾铭面前提起的,叫他帮忙打听鸿运阁大师傅的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她自己派人也可以,但顾铭近在眼前,他手下的人办事又快又稳,还不如叫他去做。

“还没有呢,要不我叫人去问问?”

黎离摇摇头,复合上双眼,道:“不必了,再等等吧。”

“对了,姑娘,今日表少爷回府,说是想要见您一面。”

王琦?

“已经到了吗,那叫他进来吧。”

黎离从座上起身,用窗前放着铜盆中的清水净过手,驻足,望着院子里头的风景。

风吹过,藤椅一下一下地摇晃着,至于旁边的那颗巨大的银杏树,叶子早已经落完了,只剩下一棵光秃秃的树干和凋零的枝丫,不过杂草鲜绿,倒是抚平了心中的萧瑟之感。

王琦沿着石子小道往这边走来,黎离见着他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也很是欢喜,用帕子擦干手,往前头走去。

还记得他第一次在酒楼中见到王琦之时,他满脸阴霾,面色蜡黄,眼底泛着青紫色,唇周围泛起的青碴也许久都未打理过了。

今日的他,精神抖擞,步履行间中尽是洒脱与肆意,一身月白儒衫撑得他整个人温润如玉。

一进屋子,他便迫不及待的给黎离拱手行礼,每次一见到黎离,他都会这样做,不知不觉,都已经成了习惯了。

黎离也向他福了身,喊了声“表哥”,笑眯眯的说道:“表哥去了学堂感觉如何?”

“很好,先生与同学待我都很好。”他不自觉的笑着,眉目间皆是心满意足的神色,不像是装出来的。

“那就好。”

王家是个大家族,有自己的族学,王琦原先是在王家族学上学,但是一个月前转去了另一个学院。

那个学院在青州名声也还不错,是一位有名的大儒创立的,门生众多。

不过还是不可与王家专门建立的族学相比,毕竟王家所聘请的夫子都是只为王家之人讲学,人数少,自然也能少分些精力。

“表妹?”

黎离想的很多,一时没有听见王琦说的话,她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这次回来,是想要彻底将母亲的事情处理好。”他双手放在膝盖上,自然收紧,将衣摆都捏出了褶皱,看得出他是极其认真的。

“嗯,说说你的想法。”她眼睛微微眯起。

其实就算王琦不提起这件事,她也是打算找他说一说的,正如顾铭那日提醒的,顾家马上就要对王家动手了,若柳叶眉还没有与王家断得一干二尽,柳家难免会受到牵连。

“我思来想去,这么拖着也个不是办法,所以我想叫母亲与父亲合理。”他说这话时,当然不是轻描淡写、毫不在意的,黎离看得出,她是很不容易才下了决心的。

“四姑母的伤可是全好了?上次见到大夫,听说还有些疤尚未完全消掉。”

他眸子中闪过一丝悲怆,“嗯,已经大好了,精神也好上了许多。”

才十一月,还不到点炭火的时候,不过屋内还是有些阴冷,黎离不自觉地错了搓手,“走吧,我随你去看看。”

王琦点头,先一步出了门,八宝从外头进来,往外头探了几眼,表情竟是带着肃穆,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姑娘,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啊!”

黎离“噗嗤”一声笑了,八宝则一脸迷茫,她拍了拍八宝的肩膀,说了句:“别担心。”

她现在既要考虑四姑母的未来,也要考虑柳家的存亡,显然,和离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至于什么毁不毁人姻缘,她向来是不信这些的,有缘又付出真心之人,怎能被不相干的事或人所拆散?

至于那些轻易便能被拆散的人,要么是爱的不深,要么是心性不坚。

若真是有什么报应,为了柳家,她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