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和我说实话,您真的不想回去吗?”看到母亲眼眶蓄满了泪水,却又尽力隐忍,不想叫眼泪留下的模样,他内心更加压抑。

哪里是不想回?是不能回啊!

平常人家,出了嫁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哪里有回转的余地,就算是有,以后还得忍受多少议论呢?

更何况她是柳家女儿,嫁的是王家。

她是一个软弱的女子,这辈子只想平平安安的度过,可就算是这样一个不争不抢的人,老天也没有善待半分。

因柳家从商,她便想着嫁到官家,好给娘家帮扶一番。

选中王家二公子王必的原因也是因为一方面,王家当年虽不算什么大家族,但家中好几人都当着官,另一方面,王必长得老实敦厚,四四方方的一张脸,说话也和和气气的,应该是个能对人好的。

可哪想到嫁到王家没半年,他便原形毕露,在外面沾花惹草还不够,还将不三不四之人抬入府中,平添了晦气。

如今更是变本加厉,整夜整夜地宿在花街柳巷,被抬回来时已经是醉醺醺的了。

所幸她早早怀了身孕,一举得子,才在王家站住了脚。

近来,因在外人眼中柳家即将覆灭,他变本加厉,一喝多了便撒起酒疯,将她抓过来便打,丝毫不念及结发夫妻的情分。

让她本已灰败的一颗心,生生滴出了血。

柳家家人念着她,若她执意要走,柳家不会阻拦,一定会给他们母子二人一个容身之地。

可这样一来,王家不仅会迁怒柳家,甚至王琦的仕途也会就这么毁了的!

在王家这么多年来,她算是看清了,王家的一家子人,一个个都是笑面虎,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如王露那般性子纯净的,太少了。

她今生注定回不到那个她朝思暮想的地方了,只能隔着生死,相互遥望。

从前,她从没想过从两情相悦,到两看生厌竟如此轻易……

王琦是在第二日中午一早便来了东来酒楼等着了,他定了一处最隐蔽的包厢来一与黎离面谈。

昨日他与二夫人的谈话虽不欢而散,不过他却更坚定了要带着母亲脱离王家的愿望。

他与母亲不是孤身一人,他们的身后还有柳家。

再弱一双手握成拳头尚且有力,更何况他们身后有许许多多的手掌,在传递着力量。

他咽了一口唾沫,合了眼,母亲那双浸满了泪水的眸子,无限隐忍的目光,不断浮现在他的心头。

除了这些,还有大夫的一席话。

昨日,他暗地里去寻了大夫,问:“我母亲的伤势如何了?”

这大夫与他和母亲有些私交,所以这个时候还肯对他们母子伸出援手,一脸考量,道:“有些伤颇重,短期内会留下印记。”

又给了他一盒特制的脂粉,用来掩盖伤痕,同时也不会与寻常胭脂水粉一般对伤口造成影响。

约定的时候差不多了,王琦竖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一声声脚步声想起,他的内心再也沉寂不下来了。

黎离迈过门槛,不急不慢地徐徐走去,一身米白色长裙,裙摆随着她的脚步,如波涛一般翻涌,一层一层,裙摆与袖口皆绣着一种米色的小花,比衣服颜色要深些。

王琦垂眼,掩下眸子里的涟漪。

再抬眼时,是一脸坚定。

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成为一颗参天大树,为母亲遮风挡雨!

在两人间传了信的忠中间人王露,听说了他两私下里要见上一面,本想跟着来的,不过黎离和王琦都不想让她掺和进来,也只能作罢。

不过今日,王琦能正大光明地出了王府,也有王露的功劳。

王露对父亲、母亲吵着要上街游玩,还不许侍卫陪同。

不出意料,一向惯着她的母亲一脸坚定得拒绝了,经历过了上次之事,他们哪里会允许她擅自出门。

王露沉默片刻,撇撇嘴,装作妥协模样,要求了自己的哥哥陪同,才得了允许。

将王琦送到了酒楼,王露便去了小吃街游玩去了,叫王琦与黎离待会商量完事情后去小吃街寻她,欢欢喜喜的踩着长凳上了马车。

王琦眼里浮起笑意,这个妹妹,在外人看来浑身毛病,可是他知道,她却是王家少有的真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