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口中所谓龌龊不堪之事,才叫他有了如今的权势。

想当年,他也幻想能够成为一个正直、清廉、为民除害的好官,可结果是什么呢?

官官勾结,官官相护,用他们的威压将他打入泥沼。

后来,他一步一步成为了一个他以往最厌恶、最痛恨的人——踩着无数人的断臂残掌。

有时在睡梦中他也曾问过自己,现在的生活真好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可清醒过后,他认定了,这,就是自己想要的,想要的不能再想要了。

手握重权,掌管他人生死,将那些欺他、辱他之人踩在脚下,这就是他想要的,甚至还不够!

甚至还无比庆幸,自己做了最正确的选择。

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边没有退路,只能提着刀继续往前走。

见神杀神,遇鬼杀鬼!

满眼红血丝的柳明堂已经看得无限清明了,他曾经最好的朋友,患难与共的兄弟,已经自愿与魔鬼签订了契约,彻彻底底沦为了一个行尸走肉。

他们曾经拜在同一位先生门下,有一样的政治抱负。

他们曾一同登高望远,赋诗作词,展望母国的大好河山。

他们也一同出仕,更有着一样的遭遇:一个因为是商贾出身,另一个因为是寒门子弟,被排斥、被打压,被人踩在脚下。

柳明堂也曾懊恼过,曾责怪过命运不公,却无可奈何,全身而退。

王渊却已深陷权利的漩涡,抽不开身了。

柳明堂回了柳家,开始接手布料生意,虽做不了大官,却将布料生意上做的红红火火,让柳家更上一层楼,他也乐善好施,只要百姓遭遇天灾,便会派人搭粥篷施粥,赢得了一个好名声。

与此同时,王渊官途坦坦荡荡,一路坐上了如今的州长之位,成了外人眼中的楷模。

现在青州学堂里教学的教书先生在授课是,无不要以当今青州州长王渊为范例,道一句寒门子弟也可施展抱负,为国为民。

可曾经在*上屡次碰壁的柳明堂却是黎在清楚不过了,自己曾经的至交好友已经一步步离自己远去,甚至将主意打到了柳家身上同时。

一日,王渊派人递了拜帖,约柳明堂出门一叙。

多年不见,柳明堂自然是极为激动的,甚至叫人将埋在家中桂花树下的两坛好酒挖出来,备上,准备与多年未曾有联系的好友把酒言欢。

那日,两人的确相交甚欢。

可王渊却明里暗里地说了,想要与柳家合作。

至于是做什么,说的很是隐晦。

可他还是听出来了,是想要通过柳家的生意洗黑钱。

身躯一震,装着双眼迷离,神志不清,就这么过去了。

可有这这么现成的机会,无所不用其极的王渊怎么可能罢休?

刚开始自然是好言相劝,再三保证柳家百年昌盛,甚至还许了他不小的官职,且许诺柳家子孙官运亨通。

哪想到柳明堂个老迂腐油盐不进,好说歹说都不肯与他合作。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便对柳家动了手。

事成之后,不出半年,手底下的知府却露出了狐狸尾巴。

他想都没想,就吩咐下去,要将这个隐患除去。

下达命令之时,他正站在屋子的窗台前,一下下地修建着面前的盆栽。

窗台大约到他的腰线,那株盆栽自然是上品,至于是何人进献的,他也记不清了。

不过这等小鱼小虾何须在意?

为官之人,就与园丁做的是同样的事,只有将残枝末叶剪掉,才能保证主体的美观与营养。

只不过一个踩在万人头上,另一个则卑微进了泥土。

最后见到王渊的那一日,也是在那昏暗无比地牢中。

长久不见阳光,血腥味混杂着潮湿的霉味、饭菜的馊味,以及排泄物的腥臭味,这难以言表的气息与这惨无人道的刑罚一道蚕食着他的身体和心灵。

可他已经闻不到了,就像他的身体一般,已经无比酸软、麻木,感受不到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