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攀爬着上前,行动缓慢,黎离观察到他的指节满是血迹与疤痕,一条腿好像彻底是动弹不得了,僵硬着,只能靠着双臂和另一条能动的腿挣扎着匍匐上前。

上了前,犹豫地看了黎离一眼,眼里满是警惕。

黎离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他此刻却是却不管三七二十一,满是污垢的手穿过牢门便将叫花鸡抓起,放入口中撕咬,看来真的是饿坏了,连黎离是何身份也不问,就敢吃她带来的东西。

蹲在地上有一会,黎离腿脚有些酸涩,忍不住用手捶了捶腿。

快速吃完后,柳林用袖子胡乱擦了一下残留在嘴边的油,哆哆嗦嗦地退回到不远处草席上。

这孩子还真是警惕呢,看来是在狱中受了不少罪。

不过连饭都敢吃,还怕什么呢?

许是太久没有吃过这么多东西,喉头发干,连带着整个喉管都火辣辣的,阴暗的牢房内响起阵阵干咳。

黎离抿抿嘴,从包袱中翻出水壶,抛了过去,正好落到他的腿前。

抬眼,见他还在犹豫,眼白布满红血丝,却下意识地舔舐干裂的唇瓣。

黎离心脏又是一阵牵动,开口说:“喝吧,没毒,我要想杀你就在刚刚的肉里下药了。”

轻轻柔柔的,带了一股莫名的暖意,与她这个人一样,与冰冷的牢房格格不入。

听闻这席话,少年喉结滚动,咽了一下唾沫,后前倾,猛得拿起水壶,咕噜咕噜往嘴里灌。

因为喝的太快,水顺着脖颈划入囚衣中。

顺着水滴,他胸口处的一道疤痕,刺痛了黎离的眼。

结了痂,却格外细长。

转眼间就将一壶水都见了底,他满足的舔了舔唇,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不过却是没有放下戒心,马上恢复过来,眼神如小狼崽子一般锐利,不近人情。

“柳林,我是柳攸宁。”黎离双手一边揭下了兜帽,一边笑着说。

入目的是一张清丽漂亮的脸,柳叶眉,杏仁眼,皮肤白皙若雪,年龄不大,却是极为出彩夺目的样貌。

还谈不上惊艳或是魅惑,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五姑娘?”刚刚还满是戒心的他大喜过望,心里绷着的弦一下松开,笑得憨厚,又如刚才那般,匆匆爬到牢门前。

黎离实在是蹲麻了腿,索性起身,先整理了衣摆,直接坐在了地上,在昏暗的牢房掀起一阵粉尘。

面前少年双手扒拉着牢门,刚刚还浑浊的眸子霎时间明亮了起来,满是求生的欲望,倒叫黎离想起了八宝。

同样是年岁不大,那个陪同自己经历了许多的孩子,眼神也是这般澄澈,笑起来虎头虎脑,也有一对小虎牙。

“是,我是柳攸宁,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边说着,边在包袱里翻找了一件灰色外袍,很厚实,本来是入了秋才穿了厚衫,又将包袱递给了他。

牢中四季都是寒冷的,不仅仅是身体,寒的更是心。

少年狐疑地看着手里的包袱,黎离温声说:“这里面是些伤药还有干粮,还有两壶水,够撑一阵子了。”

说完又看了看牢里的饭食,一碗馊掉的白米饭和一碗浑浊的青菜汤,满脸担忧的说:“不要再用牢里的饭食了,七天,再过七天就好。”

听了这些话,柳林心底一暖,连带着冻僵的双手都恢复了温度,却不得不怀疑,黎离的话是何意思。

喝了满满一壶水后,他干涩的嗓子已经好了许多,唇瓣却还是干裂的,有些颤,说:“小姐是什么意思?”

未多加猜忌,也不知是为何,柳林就是认定了她是来救自己的。

她的笑容如六月的太阳,温暖和熙,照到人的心坎里去了,一双明媚的眼好像会说话。

黎离点点头,唇瓣微抿,目光坚定地说:“是知府捣的鬼,我已经找到证据了。”

刚刚还大喜过望的少年却瞳仁一缩,暗淡了神色,一脸忧虑的说:“姑娘还发现了什么,对吗?”

黎离望着她的眼,说:“柳家虽算不上什么达官贵族,可在青州也算的上是高门大户了,区区一个知府没这么大胆子,可……”

“是王家。”他错开了眼神,盯着满是血渍的双手,一动不动。

他为何会知道,这是不是代表着大老爷早就知晓此事?

紧接着,他悠悠的抬起头,手止不住的颤抖,艰涩地说:“老爷早就发现了王家在做见不得台面的事,原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没想到王家竟然变本加厉,将主意打到了柳家头上!”

越说越是激动,眼神阴冷,好像要把王家活吞下去。

“那王家究竟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黑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