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不施粉黛的脸,犹如春雨洗礼过后的太阳一般,明静又耀眼,带着张扬的生命力。

现在却被乌云笼罩,生上了一层阴霾。

怎么会是王家?王家怎么可以?

黎离的四姑母,也就黎离母亲的嫡亲姐姐,嫁与了青州王家的二公子。

而王家的掌权人,就是如今的青州州长,王渊。

这个小册子是一本账簿,看起来年头已久,里面事无巨细地记录了给上头的人送去的东西,有明确的数目和日期,看起来不像是作假。

而里头记录得最频繁的,数目最大的一家,便是王家,其余零零散散的还有一些。

也就是说,柳家受冤一事,王家也参与其中。

按数目来讲,有很大的可能性,王家便是主事人。

黎离双颊血色尽失,抿着唇,用拇指掐了掐手心,才迫使自己回过神来。

可唇瓣终究是无法控制的颤了颤,只得暂时压下心里的怒气,一脸凝重,颤声问道:“你是从何得来的?”

“从知府那儿,就在你走了之后。”

黎离没哭没叫,却叫人感到更加压抑。

顾铭眼底擎着笑,明明小姑娘只要一句话的事,自己就能替她把这件纰漏百出之事办得妥妥当当的。

可她从没有依赖自己的习惯,以前是,现在也是。

自己捧在心尖上的小姑娘太过自立,也许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端正了神色,顾铭将那小册子从黎离手里抽走,漫不经心地翻看了一番。

其实刚拿到册子时,他便简单的翻阅过,一眼便瞧出了其中的名堂。

也不怪黎离瞻前顾后,实在是这件事是真的十分棘手。

就算是不顾柳家与王家的姻亲关系,也不能不顾黎离四姑母的终生幸福。

此事一旦被捅出来,一定牵连甚广,虽说官员们互相逢迎,组建自己的小团体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可这数目是不可抹灭的,这账簿就是明晃晃的证据,有一本,就会有第二本、第三本。

见黎离还是掐着自己的手心,陷入沉思,他拽过她的手,翻开一看,果然是满是掐痕,红了一片。

黎离肌肤娇嫩,稍微受点伤,便会留下印记,就如刚刚的抓痕一般,久久还未消散,红肿了一片。

顾铭喉头一滚,紧接着问道:“还没回答我呢,你打算怎么办?”

黎离松了紧皱着的眉头,撇撇嘴,娇嗔道:“这是我们柳家的事,你管这么多干嘛。”

说完捏着册子起了身,将册子放在书架上的一堆书中夹好,拍拍手掌,去衣柜里翻找出了一套寝衣。

与顾铭身上穿的那件是一样的款式和料子,只是衣领处绣着的花样儿不同,便于区分。

他身上那件绣的是兰草,而她手里这件绣的是戏水鸳鸯。

因为不想叫拂春和八宝知晓到顾铭的存在,所以只叫他们烧了热水,并没有叫他们将热水送进来,黎离还自己去提了几趟热水呢。

不过这沐浴件与内室只隔了一层屏风,可微微的透出身形,而顾铭就躺在外面的塌上,实在有些尴尬。

提着水桶走到内室时,黎离瞧见顾铭双眼紧闭,斜躺在塌上,应当是陷入了睡梦中,鼻梁高挺,线条流畅,才安下心来。

上前将被褥给他盖上,又仔细瞧了瞧,长睫微动,呼吸绵长。

今晚出了许多的汗,有舞出来的,更多的是被吓出来的,身上黏腻不已。

但夜色已深,黎离便省了许多步骤,只用清水泡一泡了事,毕竟清爽干净才能睡得舒服。

黎离已经将水温兑好,温热的,

一件一件的脱下大红舞裙,便可见她瘦而不柴的身形。

细长的脖颈,饱满圆润的前胸,盈盈一握的细腰,修长的双臂。

屋里雾气袅袅,更增添了些许神秘。

依旧在床榻上的顾铭抿了抿唇,迫使自己移开目光。

其实他一直没有睡着,只是在闭着眼,想着事情。

可黎离不知,以为他睡熟了,都没拿件衣物遮挡一下屏风。

这等美人出浴图是个男人都会经受不住,只肖一眼便会叫人血脉喷张。

不过顾铭一直自诩为正人君子,自然要有君子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