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说无用,反倒引得三夫人伤心。

刚出了三夫人的屋子,黎离就望见了柳雁归,正一脸茫然地站在五姑娘门外,低着头,小小的一个人儿,却有着无限大的心事。

黎离走到他的身边,摸了摸他的头顶,发丝松软。

雁归今年满了六岁,不过在同龄的孩子中,个头不高,还未到黎离的腰间,却是比平常孩子经历了更多东西。

抬头看见了黎离,雁归眼巴巴地望着黎离,眼底的哀伤叫黎离也心酸不已。

这个年纪的孩子,本应该最是无忧无虑的,可雁归生来就没有见过他的爹,姐姐也卧病在床,如今柳家出了事,不复以往,但雁归从未埋怨过什么,反而时时安慰三夫人和五姑娘。

这孩子,一直都太懂事了。

黎离蹲下去与他平视,伸了手将他脸颊划过的泪抹尽,缓声道:“雁归啊,不要哭,不管是姐姐,还是柳家,都会好的,雁归只管每日开开心心地长大才好。”

雁归用力吸了下鼻子,用手背抹了眼角,颤声说:“我是小男子汉,我不哭,我还要照顾姐姐呢。”

这孩子与黎离很像,都是被现实推着成长的孩子,五六岁的孩儿,应是享受着父母的关怀,与交好的朋友玩闹着的,可黎离在宫中已经开始了心惊胆战的日子,雁归也开始懂得照顾母亲和姐姐了。

突然黎离听到了五姑娘屋内传出碗罐摔碎的声响,黎离叫来飞虹,将雁归带回屋,自己则带上面罩,提了裙摆,两步并作一步,往屋里去。

五姑娘正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是完全使不上力,浑身剧烈颤抖着,而身畔已是一片狼藉,地面散着药碗的碎片,药汁洒得地上都是,屋内弥漫着一股药味。

黎离上前扶着五姑娘半靠起来,又塞了两个枕头在她身后,好叫她舒服些。

红血丝布满了五姑娘的双眼,一双水盈盈的杏眼却没有神采,瞳孔透着空洞,双颊凹陷,唇瓣发白,轻咬下唇,甚至还在微微颤抖着。

“姐姐!”五姑娘嗓音嘶哑,泪珠一滴滴地淌下。

黎离伸了手,将五姑娘拥入怀中,五姑娘太实在是太瘦了。

过了半晌,等五姑娘的情绪稍微缓和些了,黎离扶着她靠在枕头上,握着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手心,喊了声“宁儿”。

五姑娘剧烈的咳嗽了几声,黎离伸手拍了拍她的脊背,听见她说:“我想求姐姐一事,等我走了以后,替我好好照顾娘亲和雁归,是我对不起他们,拖累了他们也拖累了柳家。”

黎离不是五姑娘,不能完全体会她的难处,不过即便如此,也知晓五姑娘是极为痛苦的。

听见这话黎离更是心酸不已,鼻头一酸,却只能安慰道:“雁归很懂事,已经能够照顾母亲了,他们也从未埋怨过你,我们都是爱你的。”

说罢了黎离也哽咽了一下,才接着说:“至于柳家,相信姐姐,柳家绝不会垮。”

说完了这些,黎离起身去开了一点窗,又出去唤了飞云去重新煎一副药,让五姑娘平躺着又睡了一会儿,黎离喂过药后,才动身回到庄子里去。

黎离与三夫人打过了招呼,后面几日她要留在庄子上处理布料一事,就不回院子里住了。

回到庄子上,黎离首先去拜见了老太太,还未到老太太的小院,远远就看到苏嬷嬷立在那里,她也望见了黎离,快步过来说:“老夫人正等着姑娘呢。”

老太太刚刚去佛堂拜完菩萨,回了屋子后手上正念着珠串,身上还带有一股幽幽的檀香味。

这庄子上本是没有佛堂的,但老太太信佛,而此时的柳家也何尝不是需要佛祖保佑呢?

便在这庄子上选了处僻静的屋子,叫了仆从重新修缮一番,改成了现在的柳家佛堂,将原先柳家祠堂中摆放着的先人牌位也摆放到了这里。

老太太正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察觉到黎离的到来,开口说:“如何了?”

黎离行过一礼后,如实告知,道:“柳家之事确实是遭人构陷,不过……”

“你怀疑是*一家?”

黎离抬头,便见到此刻老太太已睁了眼,眼底一片清明,面上并无愠色。

黎离没有回答,便是默认了。

又想起了五姑娘之事,觉得应该告知老太太一声,咬咬牙,复开口道:“宁儿的身子不见好。”

老夫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双手交握,叫黎离坐下,叹了口气,道:“我都知晓了。”

看来是三夫人已经向老太太打过招呼了。

又将话头移到了三老爷身上,其实也不怪黎离怀疑二老爷,而是他确实可以。

自黎离到了青州,不管是在老宅还是在庄子上,从未见过二老爷,一问,便是二老爷有事,在外边。

黎离问了二老爷的行踪,老太太也拿不定主意,只叫了黎离先去二房的院子里,看看是否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