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嬷嬷搬来了椅子,黎离起身坐下,一直握着老太太的手。

黎离用指腹将老太太脸上的泪水擦干,安慰地一笑,眼弯成了月牙形。

老太太拍了拍黎离的手,很温热,先开了口,说:“孩子,你不是已经、已经……”

剩下的话老太太犹豫着没有说出口,黎离缓缓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套说辞:“外祖母,我确实是黎沁,当年宫中有天师算出我乃妖星,与帝王之家的紫薇星宿相克,但不忍伤我性命,便秘密把我送到一处道观,近日里那道观走了水,我便乘机跑出来了。”

这离京城不远有一处名气不大道观,近日确实是走了火,一般人不知,但是派人一查便可查到,黎离相信自己此言是毫无纰漏的。

正当黎离要提起柳家家宅外贴的封条一事时,堪堪止住泪水的老夫人打断了黎离,说了些叫她想不到的话:“是我们柳家对不起你们,孩子!是柳家对不住你啊!”

柳家对不起我?

柳家应是不知晓黎离在宫内的事儿的,怎会有柳家对不起自己一说?

既然老太太没明说,黎离也不可能主动开口去问。

“外祖母,门口贴的封条是怎么一回事?”黎离转移了话题。

刚刚还沉浸在往事里的老太太显然又沉浸在了另一段回忆中,慢慢与黎离说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与那小儿说的大致相似,只是更为详细了。

柳家商行的布料害了人命,是大事,虽还没正式问罪,但已经确定要先查封了柳家的产业,且这宅院也要在三日内腾出。

官兵来势汹汹又让人措手不及,柳府值钱的东西已经被搜走了,只有众人的存下的体己钱没被搜走,但一起凑了凑,不多。

有人是藏了私的,但也无可厚非,毕竟此等生死存亡的时刻,多留些银钱便是多条出路。

只是黎离心中还有疑问,不管怎么说,黎离的身份还是当今太子,柳家是其外祖家,竟还会有人敢施难?

接下来老太太又问了她在道观中的生活,黎离都蒙混了过去,说的既不敷衍也不详细,只道了些平常的琐事。

其实此刻黎离的心思是放在柳家案子上面的,但是初来乍到,也不好插手这些,便只问了接下来,老太太是否有了主意。

老太太知道自己这个外孙女是个有主意的,只先问问黎离有什么主意。

黎离也不藏着掖着,试探性的提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说:“不知柳家是否还有可以存身的庄子,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将众人带走,如果没有,我身上还有些银钱,虽不多,但可勉强置办一处小些的庄子。”

“其次就是救出大舅舅之事了,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既然二舅舅已经使了许多银钱,也出了不少力,可还是没有进展,便只能延后再谈了。”

“最后就是柳家的事业,虽然是放在最后说,但也和前两件事息息相关的,只有有了银钱才可以救出大舅舅,也可叫柳家众人安下心来,也可叫几位表哥安心参加科举。”

老太太会心一笑,舒了口气,看着这个长得极像自己的圆儿的外孙女是越看越喜欢。

思维清晰,分析的也有条理,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是考虑的更加长远了。

“我叫苏嬷嬷给你准备了房间,舟车劳顿,先好好休息一晚,明日早上咋们再谈此事。”

“苏秋,明日一早将柳家所有人叫到大堂,我有话要吩咐。”

苏嬷嬷福了福身,道了声“是”,便将黎离与二宝分别带到了房间去。

黎离在路上还向嬷嬷打听了拂春的事,苏嬷嬷说:“拂春月前便回来了,未留在柳宅,只是说有未办完的事,一直留在一处客栈呢。”

苏嬷嬷是柳老太太身边的老人了,与老太太一般极为机敏,接着说:“姑娘要是有事,奴婢差人去找她?”

黎离拒绝了,又与嬷嬷道了谢,说:“不必劳烦嬷嬷了,正好我明日上街上还有事,就顺路自己去找她吧。”

柳家人多眼杂,许多事不可叫旁人知晓,还是另找他处与拂春、八宝商量更为稳妥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