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离是被疼醒的,浑身疼的要命,一如那晚被团团抓伤的那日。

又是梦魇,这次是梦到自己面前一片漆黑,有人在身后追赶着,自己眼前却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往前面跑,怎么也不见尽头。

挣扎间黎离睁开了双眼,若不是身上的疼痛太过清晰了,她会以为自己是到了地下,马上就能找到自己的母亲和弟弟了。

撑着胳膊想要坐起来,却牵动了左肩的伤口,黎离如今散着头发,头发黏在额头和脖颈上,很不舒服。

只着中衣,黎离扯开了衣领,半敞着领口,见到肩头已经被包扎好了,可以看见血迹渗透了纱布。

此时听到了有人敲了门,黎离将领口扯好,下意识地问了句:“谁?”

外边那人嗓音低沉,有些沙哑,回了句:“姑娘,在下能进去吗?”

姑娘?看来是这人救了自己,他也得知了自己的身份。

得到了黎离的允许,外边那人才推门进来。

那人端着一碗药,身材纤瘦、高挑,如笔直的松竹一般。

着一身白衣,生的相貌清雅如玉,面容俊美,眼角微微上挑,嘴角不笑却自然上扬,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脚步不急不缓,气定神闲。

但美中不足的是,额头上却留了一道疤痕,当时应是伤的极重的吧。

黎离没说话,只是睁大了眼睛,也不知道说什么,看着他一步步走进来。

之后才环顾了一下四周,是间普通的屋子,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就只有黎离躺的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

那位公子将药碗放在桌上,自己搬了椅子坐下,笑容温和说:“这里是郁葱山脚下的一处村子,姑娘已经躺了两日了。还有与姑娘同行的公子,伤的轻,昨日便醒了,也在旁边。”

开口便说出了黎离心中的疑虑。

说完将两个枕头放在黎离身后,还替她掖好了被子,再将药碗端来,递到她面前,说:“这是治疗伤口得药,姑娘身子不适,在下来喂姑娘吧。”

面前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黎离下意识地就对他消除了防备,开口道:“好,多谢公子了。”回以一笑。

纵使黎离气色不太好,但明眸皓齿,笑起来让人感觉天都亮了。

汤药见了底,黎离盯着自己紧握的双手,问道:“公子就不问我为何会坠入潭水吗?”双手又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纵使自己侥幸活了下来,心里仍是不甘的。

已经两日了,自己就呆在山脚下,若是黎王发现自己不见了,找人搜救,定是很快就能找到自己,看来自己还真是没有存在感呢!

但让黎离没想到的是,顾铭的人马也没有来。

红豆是知道自己带着八宝出去的事情,见自己迟迟不归,定会通知顾铭的。

面前之人眼梢微挑,眉眼含笑,转移了话头,说:“那姑娘为何不问在下的身份,也不问在下为何会救姑娘呢?”

黎离象征性地一笑,接过话头,但也不直接问,学了他的口气,说道:“那公子可愿意告知?”

“在下姓沈,名知秋,家住连城,最近在此是为了探亲,那日见姑娘躺在河岸上,就将姑娘带到这里了。”

原来那里不是潭水啊,是一条河流,正在断崖下边,自己这是赌对了。

黎离眼神变得幽深,心里涌起了淡淡的苦楚,如小石子掉进湖水一般,心头渐渐荡起涟漪。

试探性地开口问道:“那沈公子不问我的身份,和我为何会中箭掉进河中吗?”

沈知秋垂下了双手,眼神没有闪躲定定的望着黎离的眼,开口说:“若姑娘想说,自然会说,又何必强求呢?”

黎离垂下了眼皮,舒了口气,思索了一番,缓缓开口道:“我姓柳,家在青州,至于其他,我不便多说,请公子谅解。”

还好沈知秋也没有深究,仍然微笑着,说:“在下打算明日启程回到连城,不知姑娘作何打算?”

其实黎离现下也不知如何,是该去青州外祖家,还是留在此地等候顾铭的人马。

见黎离低着头沉思着,半晌没给回应,便又开口道:“不急,姑娘好好休息,晚点再说此事吧,待会在下派人来给姑娘换药。”

说罢,端起药碗,转了身。

还未走到门前,似是想起了什么,转了身,嘴角勾了勾,似是调侃的说了句:“对了,姑娘的衣物也是我那侍女换的。”

本还在羞涩不已中的黎离听闻此言也是会心一笑,心想,这位沈公子温文尔雅,进退有度,倒是适合结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