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离将窗户大开,吹进来的是好闻的味道,有泥土混杂着迎春花的香气。

转眼就三月过半了,天气回暖,黎离穿着常服,布料轻薄,赤着脚,踩在地毯上。

顾铭见到东宫中,见到的就是这幅场景,微风吹散了黎离额前的碎发,薄衫下摆也随着风散开,黎离望着窗外的小菜园,笑的痴傻。

左边种的是好养活的土豆、花生、红薯,右边种的是西红柿、青椒、黄瓜,靠墙边的地方种的是葡萄,还未生藤蔓,黎离的计划是搭个亭子,夏日里可以乘凉,院中还种有桃树和蓝莓,若结了果吃不完还可做成果酱保存。

黎离一只手扶着窗沿,转身半掀着眼皮儿看着顾铭,浅浅一笑。外面的日光透过小窗洒进来,把黎离周身都镀了一层金色,整个人温和宁静。

黎离开口问:“先生来了,今日还是学习《孟子》吗?”

自上次酒楼之事后,顾铭已经确定了自己对黎离确实是有着非分之想的,在心中挣扎了一阵,想着黎离对自己不是也有想法吗?就坦然接受了。

还顺带着安慰了自己一番,自己只是见黎离长了一副雄雌莫辩的脸才会生出些不该有的念头,可不是像黎离一般天生就有断袖之癖,待到这小儿再长大些,生出了胡子,长出了喉结,自己心里的念头自然而然就打消了。

回过神来的顾铭眼神往外瞟了一眼,回答道:“嗯。”

也不知为何,从去年冬日里到现在,黎离觉得自己与顾铭的关系不知不觉中有了些进展,不再像原先那般防备了,见着他也不觉难堪,但两人之间似乎还隔着什么,可能一辈子都跨越不了的东西。

当念到“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一乐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乐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时,黎离转头,问顾铭:“那先生之乐为何?”

顾铭望着黎离,光泽的皮肤吹弹可破,透着光还可看到小绒毛,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时答不上来。

自己一向不会如此矫情,但有时情绪来的就是如此突然,内心深处压抑的东西正在被点燃。

乐是什么?可能自从母亲逝世后,自己得知了所谓的真相后,就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了,那份执念,将顾铭一直困在深渊。

“从心所欲,顺理而行,”顾铭回答,看着面前的毛笔,若有所思。

晚膳是一起在东宫用的,其间两人无语,用完膳后黎离送了顾铭出宫。回去后自己脱了鞋袜,躺上了美人塌,在想自己下午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吃完了顾铭给自己带的蜜枣,沐浴完就睡了。

而此刻顾府的顾铭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盯着床幔发了好一阵呆后才入眠。

早上两人照例去上了早朝,但各怀心思,谁也没有看谁,下过早朝后,两人去到小院。

顾铭去到小院时,正看着黎离盯着梧桐树上的一只小白猫看个不停,那白猫攀着树枝,动也不敢动。顾铭走上前去,伸手将白猫拎起,放入黎离怀中,又伸手将黎离肩上的叶子拂掉。

叫白尘将一花纹精致的木盒拿上来,揭开盖子,说:“再过不久就是春猎了,臣知晓殿下不善骑射,特命人制了这把小弓,看是否合殿下心意?”

黎离伸手将盒中的小弓拿起,这弓小巧精致,比普通的弓小上了一圈,凭黎离那点力气可以轻松拉动,回道:“孤很喜欢,谢先生。”

顾铭见着黎离拉弓的姿势笨拙,便问:“殿下以前没有学过骑射吗?”

黎离低下了头,不好意思地说:“没有,孤从小身体不好,胆子也小,不敢碰这些玩意。”

见着黎离和掉了毛的狐狸一般恹恹的样子,顾铭扬起嘴角,说:“臣略通一二,不如臣来教殿下,也好为春猎做准备。”

黎离立马来了兴致,命人抬上了靶子,又叫人去东宫拿了身常服,就开始练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