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黎离睁开眼时,天色已经黑了,一开口,喉咙火辣辣地疼,声音嘶哑,一碰就让黎离又想起了上午的情景。

唤来拂春问过,如今已经酉时了,拂春已差人禀报顾铭,只说黎离染了风寒,请求休息一日。

休息了大半天,黎离已是腹内空空了,叫拂春摆饭。可躺在床上,越想越不是滋味,这三皇子掐到一半为何松手,按他那随了谢贵妃,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气性,怎么会想要留她一命?难道是故意拖延时间,暗中筹谋着什么事?

也不顾身上的伤痛,黎离扶着床沿下床,塔着寝鞋,往衣柜里翻找。

果不其然,早上才拿到的大典冠服被一刀刀地剪破了,布片有的散落在盘中,有的散落在柜中。

虽然早想到了,但亲眼见到此景,黎离还是眼眶一热,跌坐在地上。

等拂春端着餐盘进来,看到这一幕,也愣了。

原来是调虎离山,三殿下将东宫所有人都引到外室,又早早吩咐了人趁乱潜入内室剪掉冠服,真是祸不单行啊!黎离与顾铭的关系刚有了些变化,没有那么紧张,如今又出了这事儿。

拂春连忙跪下,向黎离告罪。

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对于黎离来说却是很长,思索后,也只能接受现状,想办法弥补就是了。

从地上站起后,黎离安慰拂春道:“不怨你们,你们护主心切,还有十几日才到大典,总会有处理的办法的。”

黎离没有让拂春把这件事告诉他人,以免再生事端。

晚上由拂春服饰着沐了浴,涂了药就歇息了。

天阴沉沉的,雪花一片片的打在窗上,远处传来弦乐声,应该是在为大典作着演练。

天还蒙蒙亮时,黎离便睡不着了,在心里想着冠服之事该如何补救。

还有十几日就是大典,这太子冠服是一早就做好的,由二十位顶级绣娘绣成,每人负责不同部分,那日嬷嬷来为黎离量身只是修改尺寸,所以现在叫人重新来做肯定不现实,只能在原有的冠服上想办法了。

这冠服虽是被剪毁,但主体还在。想到此前看过一本讲风水人事的书籍,里面写着在江南一代,有一地擅制衣、刺绣,京城里的大家做衣都会请那里的绣娘来做。

书中记载了一种“天水绣”,就像瓷器可补一样,锦衣绸缎亦可补。且这种方法不难,只是需要补衣之人善于观察,细致入微,心灵手巧那是必然要的,可黎离却没看过有哪本书专门记载这一手法。

拂春见黎离一上午都在闷闷不乐,先是早膳都未用就去书房里翻找,后来又是撑着手肘,若有所思的坐在书房里,心里就更加自责了。殿下如今情形本就艰难,自己却不能为殿下分忧。

中午黎离也未从书房出来,只命拂春端来了王太医昨日开的药,就让拂春退下,顾大人到了就直接带来书房,不要提起昨日发生的事。

下午顾铭是在前日那个时间段来的,《论语》讲了一小部分,今日接着上次的讲,只是肉眼可见的黎离总是在分神,一会儿眼镜瞟向窗外,一会儿又盯着顾铭的衣袖看个不停。

顾铭敲击了两下桌面,黎离还未回过神,就只好再用书卷拍了黎离的胳膊。

炉内香烟袅袅,屋内分外安静沉寂。

今日顾铭穿一身暗红色圆领常服,头发也未全部束起,外着玄色大裘,进屋时已经脱下,递给了今日随顾铭一同前来的随侍白沉,此时倒是有些亲切感。

黎离将双手放下,藏入袖中,开口道:“孤刚想起了一桩子事,便走了神,先生莫怪。”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又接着说:“不知先生那里有没有关于江南一带刺绣的书籍,昨日内务府送来的几件常服尺寸不太合适,花纹孤也不太喜欢,就想着让拂春拿去改改”

黎离说完后心中打鼓,不知这样说合不合适,只能希望昨日之事顾铭还不知晓,不然怕是早在心底骂自己蠢笨了,但也合了他“选贤与能”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