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末着实有些后悔,今晚她就不该喝酒。徐洪易他也不该喝,男人都一样,但凡喝了酒就难免胡说八道。徐洪易现在不但胡说八道,他还开始胡作非为。

他整个人朝姜末靠过去,姜末本能地往后倒,最后被人压在沙发扶手上。

他没有进一步动作,然而只是这样居高临下瞧着,已经让姜末慌不择路。

“别……你别这样……”

姜末的声音本来就细细的,像蚊蝇似的,因为受到惊吓还略带了点颤抖,可是徐洪易并未觉得不妥当,在他的耳朵里,这一切却好像是情人间的小情趣一样美妙。而且,他仿佛感受到自己回到了学生时代,回到那一天,姜末因为惊吓挑起来保住他的时刻。

“哪样啊?我怎么不知道……”他自言自语一样问着,低下头去含姜末的嘴。

姜末混成失婚妇女也有两年了,对男女间的亲密举动并不陌生,不过此刻突然被他吻住,她竟有心头一颤,恍然如梦的感觉,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头顶的天花板,脑子已经不会思考了。

白炽的灯光顷刻间倾泻入眼,姜末只觉得眼前一片茫然的白晃晃,仿佛什么也看不见。

心里和脑子里都变成了一团浆糊,她觉得自己此时应该出声制止这场荒唐,可她不知怎么了,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来。

这样的自己令姜末感到无地自容。徐洪易现在对她而言,好比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跳过情感的循序渐进,直接进入到这个环节,是她从来也没有想过的事情。

一时间各种复杂的情绪在她胸腔里翻腾,惊诧的,享受的,质疑的,羞愧的……这些情绪在她心里面轮番上演,让她不知所措,而又矛盾重重。

“破鞋!”

一道猝不及防的声音突然跌入姜末的耳朵里,那声音清晰无比,好像贴着她的耳廓喊出来,声波冲击得她的听觉神经一阵刺痛,姜末顿时一个激灵,猛然睁开了双眼。

她突然的反应令徐洪易顿住了动作,他退开一点距离,正准备询问开口怎么了,姜末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他。

姜末这一推可是拼尽了全力,徐洪易没有防备,他刚喝了酒,整个人也有点晕乎,姜末这一推,直接把他推到了地上。

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徐洪易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姜末就像发了疯似的,抱着自己的皮包冲出了酒店的房间。

半夜了,冬天的小城早已经进入梦乡,大街上冷冷清清几乎看不到行人。

姜末跑出酒店门口后根本没有停,前台服务员投来的惊讶的目光也被她远远地抛在了后面。她沿着非机动车道一路狂奔,好像后面被鬼追着一样。

因为参加同学聚会,姜末也是稍微打扮了一下的,穿了呢裙子和高跟鞋,虽然在感情上姜末已经心如死灰,但女人天生是爱美的,她并不想把自己失魂落魄的一面展示给别人看。

穿着高跟鞋一路狂奔的姜末跑出二三十米的时候,很不幸地崴了脚,然后整个人一下子扑到了地上。

狂奔的人一下子摔倒在水泥地上是很疼的,姜末跪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双手擦破了皮,火辣辣地疼。

姜末有点想哭,剧烈的运动好不容易让她这会子脑子清醒了,浑身却疼得不像话,膝盖手肘,以及两只手掌都很疼。

马路上没有行人,姜末坐在桂花树的暗影下也没人能看到。

姜末在路上坐了一会,然后从地上爬起来,脱掉高跟鞋拿在手上,然后一瘸一拐往汪淼的诊所走去。

幸亏汪淼的诊所离得不远,姜末走了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姜末用电子遥控开了诊所的防盗门,然后推开里面的玻璃门,进去后立刻用遥控锁放下防盗门,然后放下鞋子和皮包,去换药室处理自己的伤。

她先用酒精棉处理了自己手上的擦伤,然后脱掉打底裤看了自己的膝盖和脚踝。

姜末觉得自己受伤并不严重,起码她还可以走回来,就是这双手,明天让人看到不知道怎么解释。

这么大的人走路还摔跤,会不会被人笑话?

晚上姜末就住在了汪淼的诊所里,她打算第二天早上走路回家,结果第二天脚一落到地面发现不对劲,低头一看,脚踝那里鼓起一个包来。

姜末有些发蒙,昨天还不怎么疼,怎么今天就下不了地了呢?

不过眼下更纠结地是,她现在行动不便,该怎么去医院呢?难道她要打120?

姜末握着手机,抿嘴思考了一阵,最后她给以前的同桌程珊珊打了电话。

那头的程珊珊显然是刚睡醒,说话声音瓮里瓮气的:“姜末啊,啥事情啊?”

姜末听到程珊珊的声音,突然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昨晚那么迟才回去,她却一大早就把人家吵醒,不过电话已经打通了,这时候说别的也没有意义了。

“你可不可以来我诊所一下?我受伤了,下不了地……”

那头安静了一下,程珊珊好像是坐起来了,声音也变得更加清晰起来,和平常说话没什么两样:“好,我马上过来,你等我十五分钟。”

挂了电话,姜末就把地址发到了程珊珊的手机上。

程珊珊的家就在县城,所以她来得比姜末预料中要早。程珊珊看到姜末的时候,姜末已经自己扶着墙从楼上蹦到了楼下,坐在门口的凳子上等着她。

“你这是怎么搞的啊?昨晚分开不都好好的?”程珊珊问了句,没等姜末回答就准备要背姜末。

姜末扶着程珊珊的胳膊站起来说:“不用,我扶着你就可以了。”

程珊珊的车子就停在诊所门口,姜末扶着程珊珊的胳膊蹦跶了两下就到了车子边上,程珊珊替她开了车门,姜末屁股一挪就坐了进去,程珊珊回头替姜末把诊所的门关上,然后上车启动车子。

“你这脚怎么伤的?”程珊珊将车子开上大路后终于想起来刚刚问姜末的话对方还没回答。

姜末看着前方的路面:“不小心扭伤的。”

“今天早上吗?”

“昨晚。”

“昨晚?”正开车的程珊珊突然扭过头来看着姜末,一脸的不可思议,意识到自己正在开车,然后又把头回了过去。

大年初六的早上,马路上没有几个人,路边一位环卫工人正在打扫路面,特大号的竹枝扫把刷刷地刮着水泥路面。姜末不知道怎么对程珊珊说昨晚的事情,所以沉思了一会。

然后就听见程珊珊又问:“你昨晚不是跟徐洪易走了吗?他没送你?”

“……没有,我后来有事先走了,他喝了酒也不能开车……”姜末自然不可能把昨晚那一幕说给程珊珊听,因为这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

程珊珊沉默了一会,她好像是被姜末的话说服了,没有再问什么。

Y城的医院就在环城路边上,离诊所也是不远的,十分钟时间就到了。

程珊珊把车子直接开到急诊门口,招呼里面的护士过来把姜末扶下去,她把车子开到停车场停好,一路小跑着回到急诊室这边。

缴费拍片,差不多半个小时后,医生举着姜末的片子端详了一会告诉她们:“骨裂了,住院吧。”

姜末一听住院顿时愣住了,然后试探着开口:“只是裂缝的话,不住院也是可以的吧?”

医生就是本地人,姜末以前在这做护士的时候就认识,所以听到姜末说话,就看了她一眼,旁边的程珊珊也看着姜末,姜末于是继续说道:“大过年的住在医院也不方便,所以我想还是回家比较好。”

医生听了姜末的话点点头说:“那也成,我给你打个石膏,回家多休息少走动,你也做过护士,护理知识不用我教你也懂的,到时候来拆石膏就好了。”

打完石膏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程珊珊这时候想起来两个都没吃饭,就要带姜末去吃早餐,结果找一圈发现街上的早餐店都没开业,最后只好去面包店买了两个三明治对付。

姜末从程珊珊手里接过的时候说了声谢谢,然后带着歉意说:“给你添麻烦了。”

“你这人让我怎么说你。”程珊珊嗔怒地瞪了姜末一眼,“想当年你不还代我受过?”

姜末拿着三明治刚要往嘴边送,结果听到这话又慢慢地放下了,程珊珊并没有留意到这一点,一边啃面包一边问姜末:“你们家还是住加油站那边吧?等我啃完面包送你过去。”

姜末看着手里的三明治想了想,说:“你还是送我回诊所吧。”

程珊珊差点噎住,转过脸来瞪着眼睛问姜末:“回诊所谁照顾你啊?吃饭怎么办?还是你打算天天啃三明治?”

姜末被她问住了,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程珊珊看着姜末,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忽略了什么。她和姜末同桌一年多,有些事情她是知道的。姜末的父母重男轻女,姜末用的文具用品很多都是她弟弟用过的,所以当年徐洪易才会弄错铅笔盒……

离了婚的姜末在家里人的眼里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程珊珊不知道,但是姜末宁愿一个人住在诊所也不回家已经说明了一切。

程珊珊不愧是个仗义的好同桌,当时就对姜末说:“先去我家吧,我要过了初十再走,之后的事我来想办法。”

说实话,姜末心里挺感动的,这世上多年不见的老同学有几个可以做到这点?不过姜末还是拒绝了:“还是送我回家吧。”

程珊珊看着姜末,她似乎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我知道你是真心想帮我,不过大过年的我这样住到你家有点不太好,我家里人虽然不怎么重视我,不过也不至于不管我,我父母对我还是不错的。”

姜末说服了程珊珊送她回家,程珊珊从姜末家里出来后,就给徐洪易打了电话。

“你在哪?我有话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