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乐谷,居于玄音谷西北一隅。若非有梵音长老这尊大神在,估计早已沦为玄音谷内最没地位的一脉了。

事实上,即使有梵音长老这个资历最深的长老坐阵,剑乐谷的地位也不见得有多高。

因为梵音长老本就是个不理俗事的主,而谷主又是四大谷主中实力最弱的,这样的剑乐谷在派内又能获得多少尊重?

实力不足,地位不高。长此下来,剑乐谷的弟子便终年被其他支脉所瞧不起,认为他们的琴剑双修不过是泛而不精罢了。渐渐地,剑乐谷的人丁也就越来越稀少了。

随着童靖瑜一路走来,越接近剑乐谷,所遇到的人就越少。特别是踏进剑乐谷后,基本要走上好一段路才会遇到一个人。

在对待童靖瑜的态度上,剑乐谷的弟子与谷外之人也大有不同。

谷外之人遇到一身白衣的童靖瑜皆恭敬行礼,可这恭敬却是不达眼底的,不过是对那身白衣走一个形式罢了。

而剑乐谷的弟子则是亲切地与之打招呼,虽缺了应有的恭敬,却多了几分真诚的崇拜与喜爱。

淅沥溪流,古朴小桥,静澜雅居,空谷幽兰,如此清幽之地正是童靖瑜的居所。

挑了个最为清静的房间,童靖瑜开始为夏辰修复经脉,而其他人则是自动自发地退守至房外。

如之前般,童靖瑜把灵力化作缕缕金丝,控其缓慢而细致地浸入夏辰的经脉中,继续未完的修补工作。

可当他操控着灵力回到修复的衔接点时,却发现原本受损得颇为严重的经脉壁竟然愈合了?

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童靖瑜不信邪地让灵力继续往前探,结果却令他震惊。

原本伤痕累累的经脉竟修复了大半,而余下的斑驳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着,估计用不着一天即可完成自我修复。

这……怎么可能!经脉受损对武者而言是伤经动骨的重创,轻则得休养个数月,重则将沦为废人,终生不能言武。

可这男子……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自愈了经脉?这自愈能力也未免太逆天了吧?

愣愣地看着脸色依旧惨白得吓人的夏辰,童靖瑜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中,竟一时无法自拨。

不知过了多久,他总算缓过劲来。小心地让夏辰躺回床上,他为他盖好了被子,然后行至窗边,仰望天际,发出了一声轻叹。

世人皆道他童靖瑜天赋异禀,悟性无双,是天才,是妖孽。殊不知这不过是世人眼光狭窄,没看到更妖孽更天才的存在罢了。

虽说他从不自傲,一直秉承谦逊之心追寻习武之道,可如今见识到体质如此特殊的武者,心中也不免泛起一阵感慨。而在感慨之余,又为师父错失此等好苗子而惋惜。

突然,一只泛着金光的纸鹤穿窗而进,环绕着童靖瑜飞了几圈,才狠狠地一扇翅膀,化作金光,没入他的眉心。

凝神闭目,童靖瑜读取了传讯纸鹤传递的信息,回头再看了夏辰一眼,犹豫了一下,终还是推门而出。

看到童靖瑜的身影,云若霏第一时间迎了上去,盈盈水眸中满载着忐忑与担忧,“童师兄,夏辰他……还好吗?”

“夏师弟已无大碍,静养几天即可恢复。师妹大可安心。”给云若霏送上安抚的一笑,童靖瑜又接着对众人说道:“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考核,想必诸位也累了。这儿有几间厢房,你们可任意挑选作休憩之用。在入门大典举办之前,恐怕还得屈就诸位暂居于寒舍。”

温温润润的声音让人感到如沐春风的舒坦,谦和的态度又让人情不自禁地心生好感。

“是我们叨扰了师兄才是。”朝童靖瑜福了福,云若霏如是回道,眼尾的余光不自觉扫往房内,明显整颗心还悬在夏辰身上。

而一路随行的宫南之和尹宁也跟着行了个大礼,以谢童靖瑜的照拂。

云若霏的这点小动作又哪逃得过童靖瑜的法眼。微微一笑,他体贴地道:“师妹若是担心夏师弟,大可进去看看。师门尚有事情需处理,我得先行离开了。招待不周,还望诸位见谅。”

语毕,他歉然地朝众人笑了笑,便御空而去。

跨过房门,云若霏脚步轻且快地来到床前。看到夏辰呼吸平稳,脸色回复了些许血色,悬了老半天的心才总算放了下来。

而鉴于云若霏不久前的失控,宫南之与尹宁着实不太放心让她一个人呆着。于是二人对视了一眼,也双双跟了进去。

看到云若霏平静地站在床边,而夏辰看起来的状况也不算太差,二人本还有点忐忑的心也定了下来。

在云若霏与夏辰之间来回看了好几回,宫南之的眼神益发暧昧,嘴角也扬起了诡异的弧道,“若霏,他……”

“不是你想的那样。”宫南之几乎把想法都写在脸上了,云若霏又哪会看不穿,不待他问出口就直接否认了。“夏辰他……算得上是我师兄吧!我们所习的功法乃是同宗。大概是看在同门之谊,他才出手助我的吧!只是没想到……”

一想起他一次又一次义无所顾地为她挡刀的情景,她的脸就不自觉黯然下来。

“仅是同门之谊会这么奋不顾身吗?”宫南之小声咕噜着,显然他并不相信二人之间没猫腻。而与此同时,尹宁亦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心中似乎也有所触动。

是啊!仅是同门之谊又怎会如此拼命?宫南之的那声咕噜同样让云若霏陷入了沉思。

遇上同门,她虽也愿意尽己之力去帮助,但若要拼命,抱歉,她还做不到。那到底是什么驱使他这般护她?

感情?那是绝不可能的。他们见面的次数本就屈指可数,且每次都紧张刺激得连话都没机会说两句,怎么可能是会对她产生感情?

难道是星尘?也不对啊!她是先遇上夏辰,然后再掉坑里碰上星尘的。而且首次碰面,夏辰便已二话不说地救她了。

还是是他本性爱管闲事?爱管到不顾性命?可也不像啊!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她真的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而就在她苦思不得其解之际,尹宁已将聒噪的宫南之拉离房间,把独处的空间留给他们。所以当云若霏回过神来,才发现偌大的房间就只剩下她跟夏辰。

看到夏辰额角沁出了薄汗,她连忙掏出手帕给他拭了去,然后就那么呆坐着守着他。

她记得上一次在山洞里,她也是这般傻傻地守着他。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伤得更重,而她的心情也更沉重。

“在想什么?”不知何时,夏辰醒了,睁眼的那一刻正好对上云若霏那张沉郁的脸。原本平坦的眉间不自觉隆起了一座小山峰。

“你醒了?”听到夏辰干涸嘶哑的声音,云若霏顿时一喜,动作轻柔地把他扶起,让他倚坐在床边。

抬眼,她不经意看到他眉间的皱折,误以为他感到不适,连忙紧张地问道:“是哪里难受了吗?星辰之力被掏空肯定很难受。来,我给你输星辰之力。”

云若霏才刚要调动体内的星辰之力,就被夏辰的轻轻一握给制止了。也不知夏辰是怎么做到的,他那一握,竟把她刚聚起来的星辰之力给散了。

“别费劲。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声音依旧嘶哑,夏辰说这话时还伴上了几声咳嗽。

见状,云若霏猛地一拍脑袋,暗道自己笨,立马就急匆匆倒水去了。

喝下好几口水后,夏辰干涸的喉咙得到了滋润,声音也回复了正常。“怎么不开心?”

“因为你受伤了!受了好重好重的伤,命都快没了!我不要你因我而拼命!不要拼命!懂吗?”一想到夏辰濒死的模样,云若霏就忍不住眼泪花打转,越说情绪就越激动,声音也益发的尖锐,说到最后两句,直接就用吼的了,似乎不吼出来就无法宣传她内心的恐惧与痛苦一般。

面对突然变得有点歇斯底里的云若霏,夏辰愣了愣,沉思了好一会,才淡淡地道:“嗯,我明白了。”

又是一句“我明白了。”这是指他明白了她不开心的原因还是答应了不再为她拼命?他是真的明白她的意思了吗?可人家都说明白了,她还能怎样?

有点无奈地看着一脸平静夏辰,云若霏突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那感觉就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半点使不上劲。

看到云若霏“安静”下来,夏辰抬手摸了摸她的鸟窝头,拍了拍身旁空着的位置,理所当然地道:“来,我给你绑头发。”

绑头发?呆呆地看着一脸认真的夏辰,云若霏石化了。

她一直以为夏辰说帮她绑头发不过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竟然是认真的!认真的!

好吧!她现在知道了,夏辰这个人是不会说废话的,只要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就是认真的。

可是让一个大男生给她弄头发?好别扭有木有?好羞涩有木有?只是人家才刚豁出老命救了她,若连这小小的要求她也拒绝,是不是太不应该了?

抬眼,她偷偷看了看夏辰,想像着他给她绑头发的样子,淡淡的红晕爬上了她的耳朵。耳尖儿有点儿烫烫的,就连心肝儿也“嘭嘭”地重重撞了两下。

经过短暂的挣扎,云若霏终是带着几分小女儿的娇态,坐在了夏辰指定的位置上。

思及夏辰这么一个大男人,该是不会随身带梳子的,她便想着从储物空间找把梳子给他。

没想到这念头才起,夏辰便已拆了她的头绳,用梳子温柔地梳理着她的发丝。

夏辰竟然随身带着梳子?出于好奇,她偷偷瞄了瞄夏辰手中的梳子,发现竟是一把古朴的女式梳子。

想像着夏辰端着一张冰块脸,拿着一把女式梳子给她梳头的模样,她不自觉地笑了,什么羞涩感啊小女儿娇态啊全都跑光光。

只是她所不知的是,此刻的夏辰其实并不冰冷,反倒是噙着微微浅笑,温柔而小心地理着她的发丝,看着她的目光中透着淡淡的幸福……

微风轻轻拂来,梳子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梳理着她的发丝。她享受地闭上双目,静静地感受着此刻的宁静与祥和。

旭日早已升起,清晨的阳光穿过窗棂,悄悄洒在二人身上,那种感觉是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