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天。

折腾了一顿,把徐扣弦放平哄睡,邵恩抱了笔记本在阳台坐着抽烟,室内的灯全灭了,只月光跟笔记本屏幕的幽暗蓝光亮着。

他买的房子位置本来就在高点,加上又是顶层,从阳台望出去,能看把波光粼粼的人工湖跟广场全部收入眼底,有野猫在夜间漫无目的的游荡。

夜风温柔,连带着把心头那点儿怨气也吹散了大半。

猩火在黑夜里明明灭灭,烟圈绕在指尖,渐渐扩开。另只手缓慢的滑动着触控板,往下翻动,屏幕上是下一场庭辩的相关准备。

半根烟没抽完,邵恩就掐了烟,指尖轻敲键盘,开始修改文档。他工作的时候很认真,心无旁骛,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听见室内传来响声。

顺着声音望过去,徐扣弦身上穿着自己的衬衫,衬衫堪堪盖过大腿三分之一,空荡荡的,下面是双笔直匀称的长腿。她光脚站着,冰箱门还没关,手上拿着瓶已经打开的冰啤酒,正仰头往嘴里倒。

邵恩沉默着看徐扣弦,把笔记本往桌上一推,起身迈着长腿大跨步走到她面前,夺了啤酒瓶教育说,“乖乖睡觉去。”

徐扣弦不肯听,晃了晃脑袋,齐肩短发随着动作轻摇,垫脚去够邵恩手里的啤酒罐。

“……”邵恩边把啤酒罐举高,边制住徐扣弦挥舞的小手,无奈道,“徐扣弦,我是不是管不了你了啊?”

好死不死,徐扣弦还点点头。

邵恩其实挺服气徐扣弦的,她闹的时机很好。

毕竟有哪个正常的男人,会跟酒醉后心仪的女孩子计较呢?

邵恩干脆的仰头把啤酒罐侧倾,喝到精光,末了还倒罐给徐扣弦看,手一摊,“真的一滴都没了,回去睡吧。”

徐扣弦扁嘴,委屈巴巴的看邵恩,“你欺负人。”

“嗯,我就欺负你了。”邵恩垂眸笑着答,闹了半天,总算把人哄回去。

徐扣弦不太高兴,慢慢往次卧移动,还没走到次卧门口,就觉得胃里搅起劲来,晚上她就吃了两口菜,还喝了大半瓶高度白酒。她本身酒量尚可,还不至于喝吐,问题出在刚刚那小半听冰啤酒上。

白酒混啤酒喝,深水炸弹。

她弯腰捂着胃,胃里翻江倒海,快速往卫生间冲。

邵恩背对着她,本以为是小姑娘忽然尿急想上厕所,也没多想。回阳台又改了两页文档,才发现徐扣弦还没出来。

他走近卫生间,徐扣弦没把门扣上,磨砂玻璃门半掩着,灯影扯着一团半跪的黑影。

邵恩眸色一沉,扯开门。

徐扣弦扶在浴缸边缘,垂头不停的干呕,她胃里没什么东西,开始还能吐出酸水,现在就只恶心反胃还吐不出。

邵恩见状,连忙凑过去抚她的背,又拿手掌去贴徐扣弦的额头。

烫的惊人。

“妈的。”邵恩骂了自己一句,是他误以为徐扣弦酒醉才脸红,没想过是烧的。

两个小时前才费劲巴力把徐扣弦的衣服换了,现在又妄图给她穿回去。

徐扣弦烧的浑身无力,整个人都软趴趴的,搭在邵恩不肯松手,邵恩扶着她哄了几遍,还是放弃了,找了件厚实的连帽卫衣给她套身上,喂了几口水,直接抱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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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电话铃声向催命一样响起,岁今穿着白大褂从门外匆匆进屋,手里端着碗□□香辣红烧牛肉面,叉子别在盖上。

扫了眼来电人,岁今举起手机,“有事就说。”

“你今天值班吗?”邵恩已经坐在车里,车子驶出车库,用蓝牙通话。

“在呢,你病了?”岁今拿叉子把面饼戳到底下,头一歪,电话夹在肩头,双手撕着调料包。

“十五分钟就到,开个单间,下来接我。”邵恩简明扼要。

“成。”岁今也干脆答,搅了几下面,没来得及太泡开就往急着往嘴里送,吃了两口就端着碗一并撇到了垃圾桶里,下楼给邵恩,邵大爷开病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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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路灯投射在道路两侧的树木上,打下斑驳陆离的树影,远处突然有明亮的车灯打破横斜树影。

徐扣弦捂着胃蜷缩在副驾驶上,面如纸色。

跑车急速行驶在凌晨空旷的道路上,一路近乎都畅通无阻,平常二十多分钟的路,邵恩只用了十分钟就开到了。

代价是邵恩连闯三个红灯,连扣十八分,扣到要去学一星期道路交通安全法规再重考科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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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今推了个轮椅等在医院门口,半倚着轮椅玩手机游戏——开心消消乐,刚过了一关,门外就有车灯晃过,扫了一眼车型,岁今连忙推着轮椅迎上去。

医院正门口没法停车,邵恩把烧的迷糊的徐扣弦从副驾驶抱到轮椅上,又转身回了驾驶位。

岁今弯腰,把坐在轮椅上女孩子的衬衫下摆往下拉了拉,又去探她的额头,烫的惊人,岁今怕门口风大,就先行把人推进了医院大厅。

邵恩在两分钟后迈进医院大门,手里拎着女包,从里面翻出张身份证给岁今。

岁今把身份证往挂号台一放,跟前台同事讲,“挂我的号,再开个单人病房。”

说完又回头瞅了眼邵恩,改口道,“双人病房。”

邵恩,“……”

岁今潇洒的走在前面,邵恩推着徐扣弦紧随其后上了电梯。

“我说,邵大律师,这都凌晨三点了,你是不是应该节制点?你看把人家小姑娘弄成什么样子了。”岁今脸上挂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沉重的叹了口气,扼腕批评教育道。

“……我没。”邵恩想解释,可看了眼徐扣弦,闭上了嘴。

徐扣弦浑身酒气,衣衫极度不整,脸色苍白又虚弱的要命,活脱脱一副纵|欲过度,刚从床上下来的模样。

“你别说了,你怎么解释都没有,事实胜于雄辩,以后对人家姑娘温柔点儿。”岁今愤慨道,“就是有你们这种没个数的好兄弟,我们医疗工作者,才连夜宵都吃不上的。”

吐槽归吐槽,到了办公室,岁今还是利落的把体温计塞到徐扣弦嘴里,又拿了听诊器,抬头问邵恩病情。

“她喝了酒,当时没吐,过了几个小时开始不停的吐,还有点儿发烧。”邵恩总结道。

岁今已经拨开了徐扣弦的衣服,举着听诊器在她腹部来回,闻言顿了顿,“上次月经什么时候?”

徐扣弦迷迷糊糊,听不清话,也就没回。

邵恩则是摇头,“我不清楚。”

“你还能知道点啥了?”岁今吐槽了句,收了听诊器,“急性肠胃炎引起的发烧。”

“问题不大,先吃点药,然后挂水,今晚就住院,明天好一点了,安排个胃镜看看。”岁今刷刷写了病例,又写了张药单给邵恩,“你先下去拿药,病房在六楼,603。”

徐扣弦现在半梦半醒的脑子慢半拍,医生都说到了下一句,她才反应过来胃镜,立刻握住医生的手,抬头泪眼汪汪道,“能不做胃镜吗,求你了。”

这张小脸,岁今见犹怜。

于是岁今痛定思痛,指了下邵恩,“姐妹,不是我想让你做的,都是邵恩非要你做胃镜的,有事儿找他。”

背了一晚上锅的邵恩沉痛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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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味道充斥着医院长长的走廊,邵恩由南走到北,才找到了603病房,推门进去,徐扣弦已经躺下,病床半抬,岁今在一旁调整挂瓶器的高度。

而后又听见温柔的女声响起,“你别动哦,再动扎歪了要重新扎的。”

邵恩扯了扯嘴角,把拿来的药放在桌上,又从塑料袋里掏了几瓶矿泉水跟面包一并放上。

岁今握着徐扣弦的手背,手起针入,快速扯了片胶布固定了针头,徐扣弦只在扎入的片刻微皱了下眉,痛感并不明显。

岁今又调整了下点滴流速,站起来冲邵恩招手,两人一起出门。

“好了,止吐药先喂她两片,退烧药不烧就不用吃了,消炎药吃三天,每顿餐后吃。”岁今跟邵恩站在走廊低声交流,病房门半掩着,徐扣弦已经睡下。

“我知道了,谢了。”邵恩颔首道谢。

岁今没接这句谢意,冲病房方向努嘴,戏谑道,“这么紧张,你女朋友?”

“嗯,我家的。”邵恩答。

岁今笑了,发自内心的笑,多年来提在心头的那口气终于松下来。

“你今年也有三十了吧,一直没有对象,爸妈嘴上不说,心里还是着急的。”岁今叹了口气,面上闪过一丝尴尬,“怕因为你从前……”

岁今欲言又止,还是没能继续讲下去。

邵恩摇了摇头,“都是旧事了,今天麻烦姐姐了。”

被邵恩喊声了姐姐,岁今明显一愣,半响回过神才说道,“你也早点休息吧,都这么晚了,陪床是件辛苦事。”

他们两人是亲姐弟,成长过程中因为很多原因,分离多年,在不同的境遇里长大,许是真的有血脉相连这回事,再相遇时候也并不太显生分。

往往都是有话直说,岁今遇见医闹的第一反应是打给邵恩让他过来解决,邵恩逢病,也会打给岁今询问。

不过这些年来,岁今跟邵恩的相处更像是很好的朋友,起码邵恩从来都没喊过岁今一句姐姐,就像他也没喊过一句爸爸妈妈。

岁今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房间里还有残存的方便面味道,挥之不去,办公桌上是一家四口的合照,照片上的少女才六七岁的样子,怀里抱着婴儿。

她看着照片笑了,低头看见写病例时候留的案底。

徐扣弦,很好听的名字。

因为这个女孩子,邵恩第一次喊自己姐姐了。

“你是小天使吧。”岁今对着徐扣弦三个字轻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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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人病房并不算大,两张病床之间只隔了一个长方型桌子的距离,邵恩坐在另一张床上看徐扣弦。

吃过药,她已经睡下了,粉唇还抿着,看起来并不太舒服,吊水顺着输液管缓慢的游弋下来。

邵恩盯着看了会儿,又伸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不太放心,又把低头用自己的额头轻轻贴上她的试了下。

确认真的不烧了以后,才微微松了口气,把她的被角捻紧。

朝阳已经跃出地平线,晨光熹微,新的一天又到来了,邵恩给人事发了消息,给徐扣弦请了假。

和衣对着徐扣弦病床的位子,斜躺下。

徐扣弦睁眼的时候,脑袋里还是一团浆糊,正对着雪白的天花板,左右打量周遭的环境,余光瞥见手上的吊瓶,确认自己在医院。

再偏头,对上邵恩深邃的眼睛。

邵恩枕着手臂斜躺,头发被压的散乱,平日永远服贴到一丝不苟的衬衫难得有了褶皱。

“醒了?”邵恩望着她开口,语气散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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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邵禁欲应该是叫...岁禁欲的【笑。

邵禁欲:我不是那种趁醉搞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