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天。

纵观徐扣弦人生前二十三年,顺风得意,含着金汤勺出生,从没在金钱方面吃过一分苦。虽然刚成年就一个人远赴国外读书,但有钱在哪里都不会活的太惨。

徐扣弦家教极严,学业负担也重,没有沾染二代圈子里的放荡不羁跟纸醉金迷。

可在路痴跟不食人间烟火上,她富二代的属性就暴露的一览无遗。

小时候她出门都是车接车送的,有几年没回国,更是对路线一无所知。此刻徐扣弦正左手百度地图,右手地铁乘车图,计划到底应该怎么坐到律师协会。

“北京地铁,这线路也忒多了点儿吧?”徐扣弦终于敲定了路线,小声嘀咕了句。

买票跟上地铁都极其顺利,徐扣弦压根就没动,早高峰,让人流直接推上的车。

地铁里面大家低头打着瞌睡,或者举高手玩手机,有韭菜盒子的味道在密闭空间里如同□□一样爆开,难掩的疲惫挂在每个人的脸上。

徐扣弦没经验,上地铁之前她把手机装进了包里,上去以后……就再也没能成功掏出来。

人群挤的严丝合缝,徐扣弦双手环在胸前,试图挣扎了几次,终于放弃,凭着记忆里挤下地铁换乘,再换乘。

徐扣弦显然没能做好功课,她还不知道百度地图的口号。

“百度地图,指哪儿都是坑。”

被地图坑,绕了远路,顶着烈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徐扣弦才找到了律师协会的大门往哪儿开。

好在一大早没什么人,吊销执业资格的手续办的也很快。

徐扣弦拎着包从大门口走出来,身体往后仰,打个大大的哈欠,准备原路返回回家补觉。她没戴隐形,加上又罩了副墨镜,世界对她来说模糊且一片黑白,所以她完全没能注意到停在正门口的这辆黑色阿斯顿·马丁,是昨晚见过的那辆。

徐扣弦径直绕开跑车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车里邵恩一直观察着律协门口的动向,在徐扣弦还没出门口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她,徐扣弦看起来似乎非常疲惫,包从肩头滑落,半挂在手臂上,随着步调摇动,也懒得背回肩膀上去。夏日炎炎,她戴了帽子,墨镜遮住大半张脸,不停的打哈欠。

只是邵恩没想过,她会就这么走开,邵恩眉心微皱,轻轻踩油门跟上去,鸣了声笛。

徐扣弦偏头,往后望了一眼,然后…快步从车道上走开,走上了人行步道。

邵恩,“……”

这次邵恩彻底肯定了,这姑娘肯定是瞎了。

徐扣弦昨天只在沙发上小睡了不到两个点儿,看了一夜邵恩的学术论文,又被地铁人流折磨了近一个多小时,此刻正困的云里雾里。

恍惚间,徐扣弦觉得自己都困到出现幻听了,她听见有个好听的男声在声喊自己的名字。

没成想,略微偏头,就撞见刚刚鸣笛那辆跑车,车窗被完全摇了下来,驾驶座那人正盯着自己看。

徐扣弦摘下墨镜,揉了揉眼睛,黑白世界在瞬息间被染上缤纷色彩,她也从神游太虚的状态里被猛的拉回现实。

“邵律……早啊。”徐扣弦驻足在原处,把滑下去的包规矩的拎回肩膀上,尴尬问好。

邵恩颔首,好看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冷清的吐了两个字,“上车。”

徐扣弦踟蹰两秒,就干脆的绕过去坐上了副驾驶,开玩笑,真心话大冒险都亲人家了,酒醉还睡了人家,跟邵恩这徐扣弦无论是脸跟节操都丢的一干二净。

人都上了,总还不至于上人家的车都要矫情扭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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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协路边能停车,邵恩索性就直接停在了路边。

“邵律不是出差吗?”徐扣弦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挎包摆在腿上,单手托腮靠着车窗,坐的十分随意,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原来是,但现在不想接了,临时鸽了。”邵恩答。

“那你是特地来找我的?”徐扣弦好奇心作祟道。

邵恩轻点了下头,问她,“吊销完了?”

徐扣弦答,“嗯,吊销完了,你过来找我就是为了确认这个事?”

邵恩摇头,指尖捏着手机一角,来回甩着手机,漫不经心道,“我助理回家奔丧了,喊你来陪我处理个离婚案子。”

徐扣弦已经摘了墨镜,她疑惑地望了邵恩一眼,视线微偏,注意到他的衬衫难得一见的少扣了袖口位置的扣子,露出一段腕骨,手掌跟小臂的交汇处有明显的凸起。

徐扣弦双手一摊,直白道,“我对离婚诉讼完全没接触过,好像不太行。”

邵恩捕捉到徐扣弦的眼神,低头也看到了自己松开的袖口,他只是刚才洗手时候解开,忙着开车过来找她,忘了扣回去罢了。

现下邵恩忽然觉得,不扣也罢。

“不是让你参与案子,我喊你,是让你来陪我去捉奸的。”邵恩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假作根本没注意到袖口敞开的事情,说道。

徐扣弦一脸懵逼,震惊的往车窗边凑了凑,回应道,“邵律,我虽然算是半个人形哗哗机,特别能讲话,但捉奸这种事情,第一,我没干过,第二,我可能撕不过别人的,第三,捉奸然后没打过别人,多给您丢人啊。”

邵恩叹了口气,侧身,从后座够了瓶矿泉水,扭开瓶盖递给徐扣弦,无奈道,“我是让你捉奸,又没有让你去跟别人打架,都是念了小十年法律的人了,能不能走点合法途径捉点奸?”

……

徐扣弦默然,小口抿着水,噤声听邵恩讲。

****

邵恩三言两语就把情况同徐扣弦说明白了。

事情倒是很简单,有位名下资产过亿的知名女画家多年来一直供养着丈夫,以及丈夫全家。

女画家沉溺于作画,在花了三个月完成新画展的作品后,终于从丈夫手机上发现了蛛丝马迹,查过银行卡流水,也有大笔转账交易。

对方的开户名头很明显是个女人。

徐扣弦倒是听过这位女画家的大名。

杨婉,年少成名,笔下作品很有灵气的一个女人,长相温婉,人如其名。

她简略的翻了下邵恩递过来的案例本,被气的不轻,女画家同她丈夫相识于大学时代,毕业后不顾家人反对,嫁了这个出身贫困的穷小子。

女画家的丈夫也是位“画家”,不过作品一直默默无闻,索性家里蹲,靠着女画家收入过活,女画家出钱出力帮忙养丈夫全家就算了,没想到落得这样一个结局。

“当事人的诉求是离婚,要男方净身出户。”邵恩见徐扣弦合上案例本,补充道。

徐扣弦回眸看邵恩,“这种男人没人性的,肯定不会主动放弃分财产,我们该怎么做?”

邵恩抿唇笑了,突然伸手轻打方向盘,跑车驶出停车位,“先送你回家补觉,晚上六点下楼,带好身份证,带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合法手段捉奸,喊声师父,教你让出轨方死到临头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方法。”

于是乎,徐扣弦非常有骨气的喊他,“师父父。”

得了,还是叠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