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按掉电话,一回头,才发现大家的眼睛都停在我身上。

 “有朋友要来?”章慧首先发问。这回他们没扯到“女朋友”身上,因为我用了“滚过来吧”一词。

 “嗯,后天上午到。”

 “他是网球好手吗?”章佳也插上来。

 我认真地看着她说:“不应该说网球好手,应该说是运动好手。”

 小姑娘有些兴奋了:“太棒啦,我就猜到你的朋友会与众不同。”

 “这结论下得可太仓促了。”我打趣她。

 章慧也笑道:“佳佳是哪里都不忘兜运动搭子。”

 “后天我们球场见行吗?”样子已经是迫不及待。

 章慧笑说:“佳佳,你要和一个长途跋涉、一身风尘仆仆的对手打球,会不会显得太趁人之危?”

 “姐?!你太不给我面子了。”

 明超似懂非懂地大笑起来,气氛完全失控,只剩下满屋的笑闹声。

 我在这其中显得有些静默,一直在想,如果我和郑耀扬过这类家居生活会是什么光景,老实说,我没有想过。一开始我们就是明争暗斗,后来既没有上演化敌为友的戏码,也没有同归于尽,我们只是──只是走到一起,有点矛盾,有点奇特,又自觉是那样理所当然,即使有些事情错了,或者本不该如此发展。

 后天?后天。他真的丢开这些那些来这儿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的关系从此牢不可破更进一步,因为见到彼此、感知彼此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也许我早该承认,从此,郑耀扬在我生命中已经别有意义,不能说谁为谁做出牺牲更多,而是我们都甘愿在对方的生活中扮演一个配角,原来是因为太清楚自己不是一个稳定的人,现在是因为太清楚害怕对方的突然消失和退避,那种混合着不安的深厚契合度使我们都显得有些神经质。

 本来,我们俩都不是那种会特别在乎别人,或者确切地说,不是那种会在乎自己的人,而如今,我们从不同程度上有所改变,可以讲是变得更坚韧了,但也可以讲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懦弱。但我们谁都不想深究下去,只管往下走,这就是我们的相处之道。

 那天上午,我正准备去机场接人,就听见外面汽车喇叭声大作,开头没在意,结果有人上来按门铃。我走出去一看,居然是章氏姐妹,姐姐开着她丈夫的大型吉普,这大清早的就浩浩荡荡拉着妹妹来我这儿捣乱。

 章佳笑道:“你的表情怎么不惊讶?”

 “我接待不速之客的经验太多,早已麻木。”

 “要命。”她拍脑门,也是个不做作的女孩“来来来,我们送你去接人。我等不及要见那运动高手。”

 “我瞎吹的,你也信?”

 “少废话,上车!”拉着我往外面去。

 章慧下车来给我拉车门,章佳大笑:“我姐夫可从来没有过这待遇。”

 “你姐夫要有陈硕一半英俊,别说开车门,要我侍候他洗脚都行。”姐妹俩爽朗地逗趣,笑成一团。开朗的女人,很难让人不快。

 一路上他们都想事先打探一下我那突然来访的“朋友”大概是想象不出我这孤僻惯了的怪人也会有朋友。

 在约好的机场出口处等人,我们来早了,半小时后也没见人,直到章慧的一声轻咳:“喂喂,快看,东方帅哥!噢我的天,简直是我大学时期的梦中情人。”

 我眯着看过去,正是郑耀扬,挺拔的身型、优雅的举止、危险的气质,在人群中很醒目。他此刻正带着隐密的笑意慢慢向我们走来,章慧忍不住激动地向他挥起手,他拉开车门笑了笑,一手将黑色prada行李袋丢进宽敞的后车座。

 “这就是你要等的朋友?”女人们有些不置信。

 “郑耀扬。”他自我介绍。章慧自动下车转到后面,我上驾驶座,他坐上副座。

 “一看你就是运动健将,陈硕的朋友果然精彩。”章慧非常高兴“佳佳!怎么不说话?难得见到这样漂亮的人物,傻啦?”

 “姐,你要是再污蔑我,我可跟你急──”小女孩出声抗义。

 “哪儿找来这么一对活宝?”郑耀扬看着我轻问,当然只有我一个人听见了。

 一个急转弯我答:“有比这更头痛的,来了就知道。”

 “嘿,我是章佳!”已经忍不住扑上来“明天有空吗?去打球。”

 我对他笑:“瞧,来了。”

 老兄好脾气地说:“好啊,明天。”

 “爽快,我喜欢!”重重吃郑耀扬一记豆腐。

 “呵,女中豪杰哪。”他头大地苦笑,大概是想不到我会跟这样的阳光人物扯在一块儿,还一起来接机“飞机坐得人都僵了。”

 “打算留多久?”

 “三个星期吧。董事局我已经交代下去,张冀云那儿也作过安排,有事电话联络。”他倒真是潇洒地全搁下了。

 一路载着哼哈两将,热闹非凡,直到回我的地盘,我把车还她们,两人还意犹未尽。

 章慧温和老辣地使出杀手锏:“让我们进去喝一杯水,陈硕陈硕,你别老是这么不客气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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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伸手侧身挡在门上:“我朋友要休息,改天再来闹,行吗?”

 “不。”章慧微笑着摇一下头“不,陈硕。”

 我让开道,郑耀扬笑着看她们一眼,自顾自脱外套往楼上去了。

 “右手边第二间。”我冲他说了一声,他点点头。

 我去冰箱取饮料给两位大小姐。

 “你们好酷。”章佳笑着坐到我身边,随着认识的加深,她已经放下淑女架子,恢复烂漫本真“我们又不是打扰你和女朋友约会,干嘛这么小气?他──是你什么朋友呀?你们认识多久了?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你的问题未免太多。”

 “OK,我闭嘴。”她转过头去看另一个“姐,你替我再问一遍。”

 “他是你什么…”章慧的耍赖功夫原来也如此到位。

 服了她们,我连忙抬手阻止:“他是我一个很特别的朋友,就这么多。你们喝够了吧?不够可以再带几瓶走。”

 “你为什么从来不邀请别人进你家的?难道一定要像刚才那帅哥这种级别的…什么来着?噢对,特别──才能获取通行证进出你家?”章慧笑得别有用意。

 “姐,我怀疑陈硕是当间谍的。”

 “你好莱坞片子看太多了,佳佳。”

 我受不了。“我上去一下,你们自便。”抛下她们上楼去看郑耀扬,其实我是想去提醒他,刚才我是口误,都是给俩女人搅的,他的房间应该是右手边第三间。

 推开门进房间,浴室已传出哗哗水声,我有点恶作剧似地一下拉开浴室门。

 “记得敲门。”他看了我一眼,甩了甩湿发,赤裸着身体向我走来,然后伸出手臂用劲将我的脖子揽住“你这段时间每天把我在脑子里过几遍?”

 我挑衅:“过滤的‘过’?”

 他轻咬我的耳垂:“你给我小心!”

 我低笑着推开他:“你把我衬衣都给打洗了。”

 “那干脆脱掉。”

 “她们还在下面?”

 “谁?”他的动作一滞,抬起眼睛看了我三秒锺“她们到底怎么回事?”

 “刚刚她们也问过你和我到底怎么回事。”

 “噢?你说了什么?”

 “我说你是我一个很特别的人。”说着,我一手圈住他的腰,一手托住他的头,结结实实吻过去,舌尖翻搅着情欲,激热在体内聚集,我拖着他出了浴室,将他压在墙上反反复复深深吮吸,濡润的舌尖逡巡着每一寸敏感地,手指勾画着他背部优美的肌理。

 啪!锡罐落地的声音,我和郑耀扬同时惊觉。

 “对…不起,对不起。”章慧只差没有哈腰九十度道歉,她身后的小女人已经靠在沙发上震惊地盯着我们无法动弹,眼睛睁得滚圆。

 郑耀扬轻拍了一下我的脸,转身进浴室去穿衣服。我向她们缓缓走过去,低头瞥了瞥被跌下的饮料污染的地毯。

 “你搞坏了我的印度手织毯。”我淡淡一笑,有些安抚味道。

 “啊…”章慧轻嚷“是我失态,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哎,我不晓得该怎么说。”她也不想让彼此太尴尬,所以故作轻松。

 我放低声音:“你们总是习惯这样顺便闯进别人的家、别人的房间吗?这样──可不好。”

 在人前和郑耀扬表现亲密并非没有过,但在章氏姐妹面前到底是不一样的。

 章佳这时回过神来了,慢慢走到她姐姐身后,小声说了句:“姐,我们回去吧。”年轻的她未经世故,没有想到会撞见这样的事,还发现在身边人身上,所以强作镇定未免有些难。

 “佳佳,你没有什么跟陈硕说的?”章慧突然这样问。

 “没有。”她摇摇头往外走“姐,我在下面等你。”

 章慧看着她走出去,表情有些无奈,对我歉意地笑笑:“她失恋不是第一次了,别介意她的态度。”我浅扬一下嘴角,表示无所谓。

 “噢…”她猛地一步上前,叹笑着倒在我怀里轻轻拥抱了我“陈硕,你真是令人觉得──措手不及。”她放开我,转身也往外走,到门边突然又回头加了句“他很出色,身材真是没话说,我很久没看这样赏心悦目的裸男了。对啦,这手工地毯我一定赔你。”

 我用眼神和微笑回应她:“不用赔了,因为全世界再找不出一模一样的一条。”

 “全世界也只有一个陈硕是我的朋友、明超的偶像。”

 一身轻便的郑耀扬在这时从里面走出来,路过我身边,习惯性地扬手揉了下我的头发,稳重成熟的他有时候还是会不经意做出一些孩子气的动作。他冲章慧一点头,就拎着行李袋进了卧室,大概也只有他能如此若无其事。在没有威胁力的人面前,他的神经比较粗,不过也幸亏他如此大方,否则场面可就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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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她俩,我重新回到房间,郑耀扬正坐在沙发上喝我的红酒。

 “你倒会自得其乐。”我在他旁边坐下。

 “不及你会享受。”他哼哼一笑“老有这么些人关键时候闯进来,我还不得喝口酒压压惊。”

 “你也需要压惊?”我挑了挑眉,装作意外的样子。

 他但笑不语,靠过来伸出手抚摸我的脸。

 “想干嘛呢?”把头往后躲了躲“我说,你还有力气搞?”

 “本来是没有了,但看见你又有了。”他笑得挺邪门:“怎么,这些日子你就一点儿没想过我?”

 “想你什么?肉体?”

 他的声音吹鼓着我的耳膜:“陈硕,你不老实。”

 说完,他就开始用嘴唇耐心地点火,身体升温急不可待,双手迅速探入我的上衣,掌心在我的胸口和腹肌徘徊,唇舌顺着颈肩往下,突然整个人面朝我压下来,用力地扯我的上衣,动作甚至有些粗暴。

 当他抬手褪下自己的衣服时,我喘息着笑道:“刚穿上又脱?”“所以干脆别穿了。”他半跪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体内的欲求已被他成功挑起,当他再次与我激烈接吻时,我们的呼吸立即浑浊融为一体,熟悉的无度的需索,激发出双方体内的渴望。我去解他的皮带,他已经将右手探入我底裤,他轻重适度的爱抚,令我极之享受。

 “嗯…”我不自禁地凑上去吮吻他的胸膛,意识已经渐渐远离,下体的胀痛和快感,又令我自控力尽失。口中一个用力的吮吸,使他发出难耐的低呻,他冲动地拉开裤子拉链,把身体向我重重贴过来,对我暗示他要更多。

 我沿着他的肌理往下舔吻,直到来到他最脆弱的地方,当指腹与他坚挺的部位摩擦时,那灼烫等待抚弄的欲望在我面前一展无遗,只要我一放开自己,他也很难不立即沦陷,所以这种互动带给他最极至的快乐,我知道如何让他快乐。卖力地挑逗他,口唇在此刻化作利器,将他生生分解占据,这时郑耀扬如此透明如此性感,室内只剩下紊乱的不成体统的呼吸,和彼此沉重激烈的心跳…

 “啊──你真是越来越行了…”他愉悦地低呻。突然,他把我拉起来,靠上来与我的身体紧紧相贴,柔韧嘴唇的温热湿气正巡视着我耳下的敏感地带,搅得我情潮澎湃,他那未得满足的身体不断磨擦着我的,高热的激情的肉体相互汲取着对方的阳盛,我又伸手去触碰他,他强忍着就地发泄的欲念,猛地起身要拉我进房间,我与他力量相当,一个反手把不防备的他拉扯到地毯上,这一次我压了上去。

 他表情一滞,但眼里的饥渴并未有丝毫的退却,我们对视了几秒锺,然后就疯狂地拥抱在一起,开始了无极限的冲击,我们像被海水冲刷一般,全身的细胞都涌动着激热。浓烈的开场,快意席卷全身,感官刺激与野兽般的交缠使我们无所顾忌。

 现在这成了一场无法结束亦看不见未来的相守,我们只有尽情享用目前拥有的一切,透支和沉迷都会被原谅。我滑下身子继续舔吮他的乳尖,他浑身一颤,将手指插入我的黑发中,我的手也始终在各到各处煽情。

 直到再次唇齿相触,他才翻了个身,手却因此不小心撞到茶几角“呃!”他轻呼一声,却转而泄愤似地在我手臂同样的位置咬了下去,我痛得反射性地将身体往后撤,我们在对方眼神中发现燃烧着的饥渴和热望,突然,他埋下头积极让我舒服──

 “啊…嗯…”实在爽,我挺了挺下身,使自己更深入他温润的口腔,再缓缓撑起上半身看着他淫荡的动作,眼前为性而狂的郑耀扬是属于我的,他的成稳、雷厉风行,他如刀刃般的手腕,领导者的气势,都无法替代此刻这具肉体所散发出的致命的原始的诱惑力。我轻颤着手指用力地扯住他的发,那灵活的高技巧的进攻,使我渐渐能感觉高潮的临近,震魂慑魄…

 “啊──”我低吼,他却忽然邪笑着放开我,硬挺的下身在我腹部阵阵地冲动:“你放松,我们一起来…”他俯下头,又是一阵激吻,当被濡湿的手指轻轻探入我身体内部时,强烈的折堕感和激痛一瞬间侵占我的感官,我微微皱起眉,等待着身体的适应。郑耀扬似乎察觉到了,轻拍我的腰侧,他喜欢用这种方式鼓舞我。

 接着,他猛地顶了进来“啊!”那样迫切,顺着一股狂野的律动,他的心跳和呼吸完全乱了,我们越喘越剧烈,在长时间的抗衡后,我也喊出来,痛已麻痹,快意腾升,他弯下身体含住我的喉结,不断叫着我的名字:“陈硕,陈硕…来,啊…”我放任着自己,迎合着他,追逐着快感,两人已经完全失去控制。

 “哈!你好棒,啊──”

 “再来!”

 我们用各种方式让对方觉得畅快淋漓:“陈硕,说你爱我,说…”热力四射、高烧不退,电流袭向全身,我迈向高潮,嘴里疯嚷:“我爱你,我爱你!啊──”再也止不住热液的喷射,我们嘶喊着,成为对方灵魂的俘虏…休战片刻,又是下一轮进攻,我们似乎要将对方变成自己,当然这不可能,但我和他都是狂妄的人,往往认为自己可以改变一些不可能的事情。

 那些未知的并不能影响我们,而我与他真正要克服的,不过是自己。前方再是惊涛骇浪,只要还有第二个选择,我们都不会选择屈服,这可能就是我们和别人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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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白天搞得昏天暗地的,结果就重新回到床上再躺半日,郑耀扬因为时差缘故,再加上后来的一番大战,体力不支,直睡到下午黄昏时分才醒过来。等我进房间将自制的煎蛋三明治递到他面前时,他睁开尚朦胧的眼,一脸吃惊。

 “什么时候学会服务人了?”

 “你不要?”我缩回手,直接塞进嘴里咬了一口,边咀嚼边自夸“还不赖,我只有做这个是好的。”

 他笑:“你不觉得这样从一个饥饿人士嘴里夺取口粮很不人道?”

 我重重坐在他身边,一把搂过他脖子,将缺角的三明治送到他嘴边:“还你人道。”

 他的眼睛此刻恢复平时的清明幽深,赤裸裸地投向我:“难道没有其它可补偿的?”

 “没有。”我将身子探过去,在他唇上吸了一口,迅速撤离现场,边走边回身发指示令“吃了它,然后跟我去兜风,我人在车库,你一会儿下来。”

 “这个可不够我吃。”他老兄还有意见。

 “你现在是在法国,饿不着你。”我笑着出去。

 如果那天我愿意给郑耀扬多两块三明治,说不定我们就不会去巴黎市中心的星级餐厅吃一顿劳神子的晚餐,而世上的事情就有这么巧,我们迎面遇上了一个麻烦的旧识。

 他居然朝我们这桌走过来:“看来我要收回先前的话了,我说我们没缘份成为一家人,说你不配进入费斯特家,我想应该收回。呵,没想到在巴黎也能够遇上你──和你的朋友,你们似乎非常自在。”兰迪默的刻薄仍没有丝毫收敛的迹象,翠绿的玻璃眼球倒微微有了些情绪,不过那情绪都是冲着我来的“开上好的香槟,我请。”

 “不必,这里不是纽约,由你来尽地主之谊似乎说不过去。”郑耀扬冷静地开口,不客气也不失礼。

 兰迪默未动声色,微微将目光在我与郑耀扬之间徘徊片刻,最后对我说:“忘了恭喜你,你快做父亲了,但我想,你大概也不会太高兴。”

 我和郑耀扬迅速在空中交换了一个眼神,我将手头的刀叉握紧了几分,尽量保持镇定,按捺住:“你这是什么意思?”

 “莉蒂亚在最后一刻改变了主意。”他将手撑在我们的桌子上,架势有些危险地逼近我“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我辜负了她,可她对我义无反顾,即使她说过“没有爱的生命无意义”这样的话,但她还是成全了自己。

 “你们会如何对她?”我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瞪着他。

 费斯特家训练有素的保镖包围过来,却被兰迪默抬手阻止。

 “你以为我会不善待自己的妹妹?那孩子是她的,一个人的,她不允许任何人过问,任何人非议,她就是这么待你的!”他一把纠住我领口,兰迪默极少这样失态“在你决定放弃莉蒂亚之后,你已经放弃了关于她的一切,包括孩子。”

 是的,自懂事起,我便孑然一身,一直以来,我不想连累谁,不愿羁绊谁,孩子,那样珍贵的生命不是我能承受得起的。

 兰迪默重重推开我,没有再说什么,带着人马离开了。

 我此时非常迷茫和颓丧,静静立在原地,然后有一只手沉甸甸地落在了我的肩膀上,将我飘乎的心渐渐放回到胸腔,我又坐下来。

 “你打算怎么做,陈硕?”他问得很直接,我与他之间也不再需要拐弯抹角。

 “我可没有办法装作不知道。”

 “我必须提醒你,现如今,费斯特家不缺少任何你能给得起的东西。”

 我知道郑耀扬说的是大实话,但我还是愤怒了,也许是激动:“那你告诉我,我这多余人再做什么才可以换来皆大欢喜的结局?就因为你不是当事人,你就有权利说这种混帐话?!”

 “陈硕,你这他妈叫做不识好歹!”他也火大了“你以为我喜欢管人家这档子闲事?现在,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是你,我才过问的,要是觉得我戳你脊梁骨,你大可以自己决断!”

 我深呼吸:“希望我很快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常因为彼此观点相左或是意见不和而发生崩盘,我不想再那样,我想无论如何与郑耀扬沟通时都必须换一种方式了,再不能如此执着地坏下去。

 “你会知道的,你一向很清楚自己的每一步。”他也压抑住了。

 我叹道:“实际上,我不是太清楚,如果真的清楚,很多事从一开始我就根本不会去做。”

 “也包括认识我?”

 “不,这不在此列。”认识他,我并没有要求把时间要回,错过郑耀扬,就错过自己,我现在可以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