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到达餐厅迅速在人堆里找出他的位置,正好看见两个洋妞在向他搭讪。

 他刚才惹恼了我,这儿人多,我也不好立即发作,压抑着火走过去,最后一句我听清了。“不,我的情人已经来了,我怕他会生气。”回头熟络又轻快地招呼我“嗨亲爱的。”

 郑耀扬还很皮厚地朝我抬了抬手,这种反常的举动只有我知道,这通常是他无聊透顶时才会有的恶劣表现,存心逗洋妞玩呢。

 两个女人一脸惊奇地看看他又看看我,其中一个感叹一声:“噢失败,英俊的好男人再到哪里找?这世道!贝蒂,我们还真够倒霉的。”

 另一个却有意无意地瞟我两眼,然后笑着对郑耀扬抛个媚眼:“你的大令很可爱。”

 “噢谢谢,我也这么认为。”他恶心巴拉地迎合了句。两女人过足瘾,施施然而去。

 我拉开椅子大咧咧坐下,倾身用力扯了扯他的衣领,用中文低声警告他:“老兄你注意点儿,少在外人面前胡说八道,我忍你很久了。”

 “你是不想承认我所说的,还是明明心里默认就只是不许我说出来?”

 “如果一种称之为智慧的东西你还没有完全丧失的话,我劝你少开这种低级玩笑。”

 “你怎么学起文学青年来了?说这么长的句子谁听得懂。”郑耀扬冷冷笑了笑。

 “为什么跟兰迪默说那些废话?你是还嫌不够乱吗?”我吼过去。

 “我就是帮你断他的念头,让他相信你喜欢个男人可以省去不少工夫。难道你不认为这招管用?”

 听了话不知怎么地憋气得很,我有口干唇燥的感觉,郑耀扬突然将自己的饮料推到我面前。我拿起来喝了两口,然后听自己说:“我跟你确实没有关系,郑耀扬。”

 “你在赶我回香港?”

 “不,我是想你帮我离开美国。”我认真地盯着他。

 郑耀扬黑亮凌厉的眼睛忽闪了一下:“你终于开口让我帮忙了,是逼不得已吧?”

 “帮不帮随你。”我站起来,往外走。

 手臂忽然被身后一股力道狠狠牵住,我撞上一对炽烈的眼眸:“给我三天时间。”

 “意大利。”我挣开他,往前走。

 “好。”

 利用他逃离危险的纽约没什么错,有时候,人为了生存下来,也经常要有所牺牲。

 “喂,陈硕!”他又在身后叫住我“今天陪我。”

 我转过身,手插口袋:“哪儿?”

 “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健身房,想不想去放松一下?”

 我阴笑,走上前用左手臂一下箍住他脖子,将他往餐厅外拉:“你知不知道浑身上下都有伤的人是不适合健身的。”

 他低笑:“过去的旧恨加一大早的新仇,我跟你大概也算不清了。怎么?你觉得累?是不是早上消耗太多体力了,嗯?”

 “别得意忘形啊你。”我凶狠地再将他隔在一尺外的距离。

 “那你自己说想跟我去哪儿?”

 “健身。”我边答边往停车场去,听见郑耀扬的轻笑。

 开车去东区一家着名Gym中心,那里只凭VIP卡才可以入内,我是存心想让保安将我身边的家夥挡出去的。结果,大失所望,郑耀扬居然也有这儿的通行证。

 看我一脸震惊的样子,他早已知道了我事先的阴谋,只是不拆穿,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不知道我是全球通?”

 “神经。”我穿过器械房。

 他在后面说:“在香港怎么都没见你去健身?以前每周来这里几次?”

 的确,香港期间我只在房里举哑铃或做伏地挺身:“本来一星期四次。”

 “够勤的嘛。”

 “准备改行做杀手呢,当然要勤点。”我不客气。

 “第一笔生意──目标是谁?”

 “你会不知道?”

 郑耀扬大笑:“这么说,我是难逃一劫?”

 “脑子保持清楚就好。”

 我脱下衣服,他只是靠在更衣柜旁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来往的外国大汉时不时瞟我们两眼。

 他突然说:“你不结婚真的没有其他原因?”

 我用力盖上更衣柜的门,盯着他:“你想听我说出什么原因?”

 “我想你自己说。”

 “行了你!”我不再看他“有些事也要懂得适可而止。”

 我出去举杠铃,健身教练罗宾走过来:“噢本!好久不见了,去哪儿啦?” 他边说边摸上我的手臂和腹肌“你的身体还是那么漂亮。”

 “谢谢。”我淡笑。这个罗宾是个精彩的人物,早先是健美先生,但是个双性恋,还对东方男人情有独锺,时常在我这儿献殷勤,但礼貌地推了他几次后,他心里也有了数,可还是时不时过来暗示明示,对此,我向来一笑置之。

 郑耀扬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脸阴了阴,随即来到我旁边的坐势推举器上练起来。

 罗宾久不见我,有点过分热情:“本,我想给你介绍一个特级营养师,他会使你更完美。嘿嘿,这是谁?”他看到郑耀扬,眼睛开始放光,但对方冷若冰霜,他没敢立即上前。

 我微笑:“一个朋友。”

 “他看起来挺棒的。”

 我看了看郑耀扬的侧脸:“罗宾,别打他主意,他可不好惹。”

 “是的,我看出来了。”猛男笑着很狂“本,他是你什么人?”我们身上都有瘀痕,是挺可疑。

 “哼。”我笑得有点不自然“小战况罢了。”

 罗宾像抓了我把柄那样开心:“噢,小矛盾小战况,本,你差一点就骗过我了,只差一点。”

 “滚你的蛋。”我笑骂。 晚上要不要来?”罗宾突然递给我两张卡片。

 “怎么,想引我入狼穴啊?”

 “我是好心介绍你个好地方,很酷!这是内部入场券,省得你们在酒吧门口排队按手印进场,记得跟你朋友来。”罗宾诡异地眨眨眼。

 我低头一看:神秘园。啧,这名字取得可真够没水准的。想必又是个糜烂低级的场所,我想我跟郑耀扬现在都不大习惯这种地方了,但去去又何妨,我在曼哈顿的日子还能过几天?

 直到流了一身汗,冲了澡出来,已经是黄昏,我和郑耀扬去喝了杯咖啡,然后去吃法国菜。

 “跟香港那边你怎么交代的?”餐间,我问了他一句。

 “你在为我担心?”

 “别自作多情。”我严肃了些“你会不会──太冲动了一点?”

 “你指什么?专程飞到美国来吃法国菜,还是购成业股份的事?”

 如果意志薄弱一些,很容易就被这类懂得狡辩的人逼疯,但不用想去改变对方的本性──这绝对是本性。

 看我没搭腔,他又说:“我倒想问你,你是不是打算过河拆桥?”

 “什么意思?”手仍在专注地切蜗牛,跟郑耀扬这样的人处久了,什么话听在耳朵里都能处惊不变。

 “你让我帮你铺好后路、清理后顾之忧,然后自己逍遥地去意大利,从此我郑耀扬就屁都不是了,对么?”

 我终于不再无动于衷,抬眼直视他:“那你说,你要我用什么东西来跟你换?话先说在前头,别代价太高,否则我会找别人。”

 “陈硕,我看你是太不知好歹了。”他的口气转冷。

 “你到底想要什么?满足报复心、征服欲?”我轻笑“还是感情?性欲?”索性把话摊开了,放下刀叉,抱手靠上椅背等着他发话。

 “凡是你有的,我都想要。”他静静地说。

 我的心无由地一震,浑身毛孔贲张,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然后我说:“如果我什么都没有呢?”

 “那就不是你了,陈硕。”

 夜里最不明智的行动就是去了“神秘园”门口真有大帮人排队登记按手印,我递上两张卡片顺利入场,里面充斥雄性的汗味,淫乱的氛围瞬间包围感官,放荡的人群脱了上衣挤成一堆狂舞热摇。

 郑耀扬稍稍露出惊讶的表情,就泰然自若了,这世道已经很少有事能让他抬一抬眉毛了,看来这也算一件。

 “嘿,你好吗?”一个健壮的男人上前来摸住郑耀扬的脸,我以为他会发怒,但没有,他只略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一步。

 “日本?中国人?”对方锲而不舍地追问,看来郑耀扬蛮讨老外喜欢。可照当时的情形我笑不出来。

 “走吧。”我说。

 他第一次没有表示异议,跟着我转出来。

 “你以前就是跟这类趣味的人混在一起?哼,健身教练。”一出巷口,他就发作了。

 “接受不了?”我笑“这种地方美国遍地都是。”

 他说:“可这种地方不是你来的。”

 “就因为我是异性恋?”我低头摸出一支烟来点上“别以为就是自己正常别人都有病。”

 “那我们这样,算不算是相互影响?”

 “我们怎么样了?”身体稍稍靠过去贴上他的“有怎么样么?”

 他表情很淡,左手顺着我右手臂摸索而下,握住我右手:“走,去喝一杯。”

 这时,一辆吉普从远方呼啸而来,车上的五六个人脱下背心衬衫挥舞着,大声疾呼:“喔噢!宝贝儿,今晚有活动吗?”之后在十米开外停下来。

 我笑着挣脱郑耀扬的手走上去,车上的其中一对男女分别在我脸上吻了一下,女人叫:“漂亮的东方男人,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整车人起哄。司机露出脑袋往郑耀扬的方向看去:“那人是谁?”

 “我不知道!”我回他。

 “他喜欢你。”

 “我知道!”我跨了一步过去抓住那人的领口“可这不关你的事!”

 “你喜欢那家夥吗?”

 “这不关你的事!”

 “你喝酒了?”

 我放肆地笑:“你真不会说话,老兄。”

 我脱下上衣丢给车上的人,大家拍掌吹口哨呼啸而去。

 回身走到郑耀扬旁边,他自然地抚上我的背,笑道:“原来你也有这么疯的时候。”我没答他,自顾自向前走,他跟上来,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走着。晚上的风吹在我赤裸的上半身,有些凉。

 明天,不知道我还有没有选择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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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为什么,那一晚我们喝了很多酒,狂欢回来之后,可能是精疲力竭的缘故,我们胡乱脱了衣服一同倒在床上,酣睡到天亮。

 早上被一阵电话铃叫醒,摸了把脸清醒一下,挣扎着去提听筒。

 “喂?陈硕!”对方先开了了口。

 我的瞌睡全跑了,抬头看表是凌晨四点五十,宿醉使我头痛欲裂,捧着半边头靠坐起来:“秀芳?”

 “陈硕,耀扬来找过你吗?”

 我轻声答:“嗯,怎么了?找他很急?”

 “怎么能不急!今天晚上和银盾签约的日子,那么大的单子他居然一个人跑到美国去了,叫底下人多难做。”秀芳第一次对郑耀扬语带责备“他现在的住处不是成业安排的,他们都不清楚,这怎么回事?他来的时候有跟你说什么吗?他这次真的很反常。”

 秀芳不会想到他此刻就在我旁边,还熟睡着。

 “他没具体讲,只说来这儿处理些公务。没跟你们打过招呼吗?不可能吧?”我自觉有点扯不过来。

 “说是说过了,跟张冀云通过一个电话,只说是要参股成业,但也没道理这么匆忙呀,这种事他一般都会经过董事会再决定。”听得出,秀芳急了。对于不能掌握未来丈夫行踪一事她感到有些沮丧,女人一旦缺乏安全感就会出现急躁的反应。

 “秀芳,我知道你也是关心他,别太着急,他应该──也快回来了。”

 “他这种举动真是有点孩子气!令我无法理解,你知不知道。”她兀自懊恼“我早说过他最近心不在焉。”突然她发出了一阵无奈的笑声“陈硕,你要不是个大男人,我还真会怀疑他是为了你才追到美国去的。”

 “瞎说什么呢。”我按了按太阳穴。

 “唉,我现在开始想自己是不是不够了解他。”她叹气“陈硕,耀扬这个人是商人作风、艺术家脾气,最难侍候,以前是我不想诉苦,现在真觉得他难控制。”

 “你喜欢他何必要控制他,能控制他,你也不会喜欢他了。”

 “陈硕,我只要听到你的安慰,甚至是一听到你的声音,我就觉得很安心。”我能感觉到她在电话那头对我微笑,她继续说“你会让人产生一种被爱的错觉──嗨,反正我也说不清。你那个新娘子可真是个幸运女人。”

 我的嘴角扬了扬。至少郑耀扬如何会想接近我的,不得而知,还有,那个女人也绝不幸运。秀芳外刚内柔,会在心里将别人美化,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用“错觉”这个词形容我,也许那才是我的真面目──制造混乱引起错觉。

 “秀芳,别担心。我──”看了眼郑耀扬“看见他会转告他。”

 “好的。陈硕,为这点事闹你,瞧我,时差都忘了。”

 “随时找我,没事的。”

 “嗯,我还想去美国看你呢。”她笑“就这样,拜拜。”

 我握着电话很长时间才放下,轻拍郑耀扬的脸:“喂,醒一下。”

 他微微蹙眉,抬胳膊抓住了我的手,缓缓睁开眼睛看我。

 “今天是宙风和银盾签协议的日子?你动作怎么这么快?”

 没想到他将签约时间提前了那么多,不过按现在的情形,张守辉暂时不会去坏他事了。

 “谁跟你说的?”他有点起床气,睡醒后起码有一段时间态度不大好,看得出,在我面前他算是克制了“提前签约就是为了防止有些人捣鬼。”

 他意有所指,我也大方承认:“可现在是你自己搅自己的局,这么大的事情,主角连脸都不露一下,未免太说不过去。”

 “秀芳打过电话来?”他马上猜到,人也坐起来“我睡太沈了。”

 “何止沈,简直跟猪没什么两样。”

 他冲我冷笑了一下:“你,为了毁掉这单生意,还真是不择手段呢。”原来张守辉已经把我卖了,我还傻子似的。

 “怎么,到现在才想到要报复我?”

 “你有什么把柄在老头子手上?”他嘲讽我。

 “你说反了吧?”

 “也许,你别想瞒我。”当他盯着我的眼睛时,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我说:“这属于商业机密。”

 “我并没有逼你说。哼,你是和老头子牵扯太密了,表现得聪明,对你没好处。”

 我扫了他一眼:“多谢你点醒我。”

 他突然用手臂拦了我一把,我不防备,整个身子撞过去,他搂住我的头,就吻上来,这次,他嘴唇的动作很轻也很挑逗,他探进我的口腔柔韧地翻搅纠缠,我回应着他,卷着他的舌头,近乎冲动地越吻越热…

 “好了好了。”我笑着推开他“停一下,我的头痛得要死。”

 “吃点止痛片会好些。”

 “我这里没有这东西。”轻轻敲额头。

 “我上次好像看见药箱里有。”说着,他下床去取,回来时一只手还握着一杯清水,郑耀扬有这样的服务态度令我略感惊讶。

 原来还真有止痛片。我笑起来:“看不出你还挺细心的。”他似乎有点讪讪的,没搭理我。过一会儿,他说:“我去洗个澡。”

 我也起身,想着几小时后见张守辉的事,头又痛起来,药片根本不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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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跨进张守辉的办公室时,时锺正好指向十点。

 “你还是那么准时,就像你以往的办事效率,总是分毫不差。”老狐狸先捧一下,只有我知道,接下来他会要我好看。

 淡笑着在他对面坐下:“今天有什么话,你开门见山地说了吧,能够妥协,我也不会强硬到底。”

 “这些是你在成业应得的。”他也很干脆,推过来一张现金支票“一会儿,还希望你签一份协议,保证不透露任何成业机密。我想我们算是互不相欠,你同意吗?”

 我拿起支票看了一下金额,真的很难相信他会这么容易就放我行:“张董出手很阔绰,我想我没什么好不满意的。”

 “陈硕,你一向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我也承认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人才也要听话才行,如果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问题,我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但这一次,你出轨得太厉害啦。”他一脸高深向前倾了倾“让我开始不放心起来。我不喜欢身边放个定时炸弹。”

 “规矩我懂。”

 “陈硕,你的潇洒自若一向让我很欣赏,但一个人潇洒过头,是会碰钉子的。”张守辉的眼神中透着狠毒的光,然后他嗤笑“耀扬居然住在你那里,宙风的人找他都找疯了,真是笑话,大笑话!”

 “有那么可笑吗?”

 “你们现在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可笑不可笑你自己知道,我说过,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下面我让你别太靠近耀扬,可你好像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他苦笑“当初派你去就是想,也许你能吸引耀扬的注意打入内部,但我没料到他居然为你做到这一步,陈硕,你时常令我吃惊。这次,我倒真想问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张董,你不是一向只问结果不问过程的吗?那这一次又为什么要例外?”我没有表情地答。

 “对,你说得对,我只要结果。那现在你就给我一个结果──”他站起来手撑着桌面盯着我“离开美国。我已经给你铺好路,今天就走。”

 我也盯着他,并无表示意见。

 “你不相信我?”他嘴角的皱纹泄露了他的心机。

 “但我没有选择。”

 张守辉的心狠手辣我领教过多次,这一回他大概算是留情了,其实我也有失策的地方,虽然目的地仍是西欧,但被四名保镖押送着去,还是会很恼火。甚至没有机会回公寓,直接从纽约飞抵巴黎。

 四个保镖当中有一个人是曾伟祺,我想张守辉是故意这么安排的。

 “陈硕,我不知道张董会这么对你。”阿祺脸上第一次有了内疚的表情“我在想我这次是不是做过头了。”

 “你认为自己错了,还是我错了?”

 他看着我没说话。

 “就是这样,我们都没有错,那就什么都不必说了。”我拍拍他的肩“上机吧,看紧喽,可别让我跑了。”

 阿祺尴尬地跟上来,突然说:“陈硕,我们还算是兄弟吗?”

 “是。”我说“当然。”

 他笑了,走在我身边,过一会儿,又恢复嘻闹本色:“巴黎比纽约还纵欲,你小子别仗着自己受欢迎为所欲为哪,检点些知道吗?”

 “多谢忠告。”用手肘轻撞他胸口。

 在戴高乐机场下机,这帮人暂时是回去了,但后续任务还没有完呢。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够再出外走动,这也是协议中的其中一项内容。

 突然间,我又孑然一身。

 想起郑耀扬,心里真不是个味道,他回头找不着我,一定以为我背信弃义,会不会为此抓狂?也许今后,我都不可能有机会在他暴怒的时候去触犯他,一天时间,我们天南海北。

 在巴黎西郊租了个两层的平顶小别墅安身,知道张守辉还是会随时盯着我,所以暂时不打算参与任何商界势力,总算那张高等学院的文凭派上了用场,我在一家教会小学校找到了教授历史课的闲差。

 当我不断回忆以前那些勾心斗角的暗战、紧凑的使人窒息的生活节奏,就觉得现在的自己是在逃避现实。我一直以为自己无所畏惧,其实不然。

 真不知道自己的安稳孤独的日子还能过多久,张守辉随时会派人来取我的命,目前不过是为了先看郑耀扬的反应再作进一步定夺,跟了张守辉那么多年,我对他的心思还是有些了解的。

 一方面,我希望郑耀扬和我之间别再抱有莫明其妙的贪图,另一方面,我又希望他有过激的行动,比如撤出成业,这至少可以使张守辉对我有所顾忌。我现在至少认定,在郑耀扬心目中我不是一个没有地位的人。

 但他这样的人很难对另一个人过久的专注,当他对我全无兴趣时,我的死期也近了,张守辉已经明确地告诉过我:我是他的定时炸弹。我想,他会适时毁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