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面摆在了东厢房,此刻本该热络的场面,却异常安静。

眼看桌上的菜快凝了,只是坐在正中的男子尚未动筷,几人便只能等着。

李曜脸上瞧不出阴晴,目光落在空荡荡的凳子上,不知在想什么。

“回总领的话,内子她突然身子不适,这会儿已经歇下了。”

赵思行没想到皇上竟会留下用饭,直到现在心里也不免惶恐,更担心皇上会对妆儿不满。

小骗子…

李曜心里腹诽了句,当他是那么好打发的吗,自己从宫里出来折腾了一上午,连点甜头都没吃到,这就想诓他走?

两手往膝盖上一拍,“看来是我会错意了,既然弟妹不欢迎,李某便不在此打扰了。”

说着作势要走。

几人纷纷站起身,赵老太太急了,“大人哪儿的话,我这就去把人给你叫来。”

一推门倒好,宋妆如不知道从哪捯鼓出一副五子棋,正站在桌前自己和自己下棋玩呢,

“妆如,不是说身子不适吗?”

宋妆如再想装病已经来不及了,手放下棋子,走到她跟前小声道,“祖母,我真的不想去,您就别叫我去了。”

赵老太太在她脸上看了又看,很是纳闷道,

“妆如,你到底在想什么?我品了好几回,只要李总领一来你总是想躲,不知道叫人,也不招呼人,更不留人,这会儿更奇了,叫你陪着一块儿吃饭你也推三阻四的,难道说…”

宋妆如看着她满脸狐疑的表情,心咯噔一下,莫非祖母她已经看出来了?水袖下的手心儿不觉间已出了汗。

见宋妆如就差把心虚写在脸上,赵老太太愈发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你嫉妒树杏儿!”

宋妆如:“我嫉妒树杏儿?”

赵老太太道,“对,你就是嫉妒,所以见不得树杏儿比你好,你怕树杏儿她跟了李总领,以后就要把你给比下去了,心里不平。”

宋妆如听了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没想赵老太太竟会这样想她。

有些无奈的摇头道,“祖母,我真没有…”

话音刚落,胳膊上一痛,赵老太太抓着她的腕子往出走,“若你真没有,那就别扫了大家的兴,一会儿进屋记得先给李总领说两句好话,记得吗?”

“记下了…”

一进屋,宋妆如就见那抹月白坐在正中,树杏儿和自己的夫君都在一旁静静站着,越看越不顺眼,这人倒能心安理得的受了。

赵老太太推着宋妆如来到桌前,脸上堆笑道,“李总领,妆如她有话要和你说呢。”

“哦,弟妹有话要和我说?”李曜微微坐直了身子,挑眉看她。

宋妆如看着他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气得牙都痒,他分明就是故意的,利用赵老太太让自己向他低头。

见宋妆如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委屈模样,李曜轻不可闻的笑出了声,好笑之余又觉得她是个小白眼狼,自己帮她出了气,连句谢都没有,人来了竟还给他脸色瞧。

宋妆如腰后已经被赵老太太戳了好几下,疼得不禁蹙眉,低头小声道,

“李大人,小女方才身子不适,还请大人见谅。”

李曜目光盯在她脸上道,“弟妹跟我说这话,就是见外了,我怎会生弟妹的气。”

这话听着实在挑不出错,除宋妆如将粉唇咬的更紧外,其它几人听完都松了一口气,

几人位置坐的更是奇怪,赵老太太有意撮合,树杏儿便挨着李曜的右边,赵思行坐在他左边,四人桌子便有些紧凑,赵老太太不敢挤着李曜,只好紧巴巴的挨着赵思行,宋妆如莫名其妙的坐在了李曜的斜对面。

宋妆如对上他玩味的目光,只觉快要躲不开了,干脆低头默默吃着眼前的菜,别人说什么她就跟着点头。

李曜看透了她的心思,脸上不动声色,桌下的长腿往前轻轻一伸,在她的罗裙上慢慢的轻蹭着,他到看看她还坐不坐得住。

他在干什么?…

宋妆如开始只以为他是不小心踢到自己,便没有理会,直到小腿上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这才察觉出不对,忙抬头看向对面那人。

李曜正动作优雅的夹着菜,在旁人看不到的脚下,却越发放肆起来,隔着薄薄的布料一路从她的小腿缓缓往上蹭去…

宋妆如不禁猛地坐直了身子,却又不敢再往对面看,生怕被身旁几人发现异样,只能咬唇默默受着。

“妆儿,吃菜。”赵思行见她光低头吃饭,便给她夹了一筷子荤菜。

不敢看赵思行的眼睛,低头小声道,“多,多谢夫君…”

李曜朗唇微微上扬着,又往前坐了坐,“思行和弟妹,倒是恩爱和睦。”

赵思行点点头,长目带着掩不住的笑意。

宋妆如眼圈渐渐红了,心中羞愤不已,自己的夫君就坐在旁边,可自己却被对面的人用脚恣意嬉戏。

偷偷看向李曜的凤眸中,除了怒意却也带了丝乞求。

李曜见她服软了,也不想玩得太过,脚从她的大腿上一路又滑回小腿,算是放过了她。

赵老太太一旁插空道,“恩爱什么,不怕总领大人笑话,别看妆如她出身高,可根本不懂如何伺候人,大人说,这京里乡下的还不都是一样,能把人伺候舒坦就行。”

说完意有所指的看着树杏儿,“李大人,若不介意府上多个张口吃饭的,就把树杏儿收在身边吧。”

李曜眼中闪过不悦,他要哪个女人还用别人来指手画脚吗?

目光不禁看向对面的宋妆如,她对这老太太倒是能忍。

宋妆如脸上也难堪,自己被赵老太太当着几人的面扒的里外不剩,抬头对上那人探究的目光,脸上又热了几分。

赵思行忙起身拱手道,“李总领恕罪!”

李曜垂眸道,“嗯,老人家一片好心,无妨。”

赵老太太瞪了孙儿一眼,人家李大人都没生气,他在这儿请什么罪,既然没反对,那就是有戏,叫树杏儿给几人都斟满酒,提起杯道,“来,我们先赵家敬李大人一杯。”

宋妆如看着面前的酒犯了难,她是一沾酒就醉的,若在桌上出了丑态可如何是好?

“祖母…”

赵思行将她脸上为难看在眼里,起身道,

“大人,内子不惯饮酒,不如让她以茶代酒,这杯就由…”

“什么以茶代酒,来妆如,你就喝了这一杯。”赵老太太把酒放到她手上。

宋妆如在赵老太太脸上看了看,说不心寒是假的。

目光又落在眼前几个酒杯上,“李大人,小女先干为敬。”

几人都被宋妆如这架势给吓到了,只见她端起面前的酒,一杯接着一杯,猛地闭眼灌下去。

李曜也是一愣,她这唱的是哪出?

不过他很快便恢复了神色,干脆就静静观赏着,观赏着宋妆如是怎样仰起她修皙的粉颈,怎样延展出那美好纤弱的线条。

许是喝得太急了,那樱桃粉唇一口咽不下,酒水便顺着她的唇角缓缓流下,流向一个又一个他想触碰,却还不能的地方。

宋妆如呛得眼泪也不自觉的掉下来,灼烧感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部。

李曜眼前美景突然被打断,赵思行反应过来,上前一把伸手抢过,扶着她的腰道,

“妆儿,莫要再喝了!”

宋妆如冲着李曜和赵老太太几人,晃了晃手里的空杯,清丽的脸上竟带了几分绝艳,笑道,

“酒已经喝过了…祖母,我身子不适可以回去歇着了吗?”

赵思行扶着宋妆如出去,走到门外一把将她横抱在怀里,小声道,“等我忙完这段时日,每天都陪你,绝不再叫你受委屈。”

说完见怀里的人轻轻颤起来,此刻她虽醉了,心里还多少有些明白,知道是夫君在安慰她,担惊受怕委屈不安,纷纷接着酒劲儿涌出来,声音哽咽弱小的让人心疼,

“…我好难受,不要看见他,我讨…厌他,夫君…叫他回家去好不好?”

不想看见祖母?

赵思行把她放到榻上,却连好字都说不出口,祖母就快走了,只能再委屈她几日,等日后慢慢补偿她。

刚合上门,瞥见那抹月白色的身影,马上单膝跪了下去,“皇上恕罪,妆如她不知皇上真实身份,这才失礼于御前。”

李曜停下脚步,“你去把青云找来,朕该回宫了。”

推开门,榻上的人睡的并不安稳,脸上红如晚霞,黛眉微蹙,长长的羽睫挂满了细碎的泪珠,真真是,无处不可怜。

那粉唇旁甚至还带着些酒渍,李曜也不在意,弯下身子,朗唇吻上了上去。

宋妆如呼吸不畅,本能的便张开了嘴,李曜长舌趁机而入,细细品尝着她的味道,宋妆如虽已醉透,却潜意识的抗拒着这般亲密。

她躲,他便追。

直到宋妆如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李曜这才回过神来,缓缓离开她柔软而甜美的唇。

只是一吻,她便叫他意乱情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