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赵老太太煮了三个鹅蛋,自己和树杏儿分了一个,拿着剩下两个就给小两口送去了。

“咦?怎么就你自个儿,行儿他去哪儿了?”

宋妆如脸上还带着红晕,听赵老太太问话连耳朵都跟着热了起来,忙起身让她坐下,开口道,“才出去,兴是去了马厩吧。”

赵老太太把鹅蛋放在桌子上,眼睛上下的打量着她,扫过她胳膊上两块儿不小的淤青,高兴之余不禁又有些心疼宋妆如,孙儿一身蛮力,昨晚虽有方子的效验在,可宋妆如到底是头一回,定吃了不少苦,连忙上前把她按在榻上,

“不用不用,妆如你快坐下好好歇着,祖母给你俩煮了鹅蛋,一会儿记得吃了,这两天你什么也不用干,晌午祖母给你把蘑菇炒了,味道可鲜了。”

宋妆如坐在榻上不禁有些受宠若惊,昨儿她对自己还不冷不热的,今儿怎么一下这么关心她,

声音甜甜道,“多谢祖母。”

早上饭是树杏儿做的,醋白菜和炒三丝,还特意蒸了一锅馒头,热气腾腾看着就有食欲。

一番洗漱后,宋妆如到院子去叫赵思行吃饭,南北都看了一圈儿,也不见他人影,马厩前破风和行云悠闲地吃着草,只有那枣红色的小马驹像受气似的卧在一边,麒麟注意到宋妆如在看着自己,还抬头冲她打了个响鼻…

宋妆如抓了把稻草喂给它,还在它头上摸了摸,小声道,“你看见他了吗?”

小马驹嚼着草,湿亮亮的眼睛看着她,没听懂。

一抬头正好碰见从厨房里出来的小尕儿,宋妆如远远的叫住他,

“小尕儿,你看见你们大人了吗?”

小尕儿捂住肚子,不得不走到宋妆如跟前去,‘告诉夫人不必等他一块用饭,他一个时辰后就回来了。’脑海里响起大人出门前说的话。

“夫,夫人,大人说叫你不必等他了。”

宋妆如一愣,不必等他?

“那他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他出门前叫自己等他回来,这会儿又让小尕儿转告自己不必等他,难道是他又反悔了…

小尕儿咬着牙回她,只想早些离开,他早上吃了昨儿的剩饭,这会儿肚子疼的翻江倒海,再不去茅房就要交代了…

一脸痛苦道,“对对对,大人就是这么说的,不必等他了…夫人我先走了。”

宋妆如回到屋里看着桌上快凉透了的饭菜,心也跟着凉了半截,他又后悔了,因着不想面对她这才躲出去了…

都说女子是最会胡思乱想的,等赵思行开门回来时,宋妆如已经连离开侍卫府的说辞都想好了,这会儿伏在榻上哭的正伤心。

赵思行长腿刚迈进来,就见她小声抽嗒着,忙两步上前问道,“妆儿,你怎么了?”

听到他的声音,宋妆如身子一顿,不是叫自己不必再等他吗?还来找她做什么…他以为自己有几颗心供他折腾,手上捂得更严实了,怎么也不肯回头看他,小声呜咽着,“还回来做什么?”

这是他的家,他当然要回来,赵思行听出了她语气中埋怨,却实在摸不着头脑,自己不过出趟门的功夫,她怎么就哭成了泪人,对着那乌压压的后脑勺道,“妆儿,祖母让你受委屈了?

见她摇头,又问道,“那是树杏儿惹了你?”

宋妆如头摇的更厉害了,“没人惹我…”话还没说完,身子就被人强行转了过来,赵思行手指微微一扳,眼前瞬间就多了个委屈的泪人儿。

只见宋妆如一张小脸上儿写着伤心,黛眉微蹙,羽睫上挂着未跌落的泪珠,一双绝美的丹凤眼里潋滟盈盈,似嗔还怨,粉唇咬的紧紧。

赵思行伸手将那快被她咬破的粉唇救下,他一向不喜欢看人哭,哭是最没用的,此时看着宋妆如虽然心疼,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人,皱着英气的眉毛道,

“我不喜有话藏着不说,你既答应了做我的妻子,今后可不能动不动就这般哭,你若受了委屈直管说来,这样哭最不顶事。”

他也只能干着急。

宋妆如听他说完哭的更伤心了,竟全成了她的不是…眼里大颗泪珠往下掉,再忍不住压在心里的委屈,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

“是你叫我受了委屈,从我刚来你就要给我休书,欺负了我却又不肯娶我,还用刀吓唬我,就连今早还要耍戏我,既全无心与我,又何必三番两次这样,大人不如直接将我赶…”

赵思行没想她噼里啪啦说了这许多,更没想到她竟是全然误会了自己,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拒绝她,看她哭成这样,实在不知从哪儿开始跟她解释,也完全插不上话,看着那小嘴一张一合,

干脆亲了上去。

说是亲,不如说是啃咬,赵思行笨拙的在她粉唇上亲着,力量太猛,两人甚至磕到了牙,宋妆如呼痛之际,唇瓣被人轻轻含住,连哭都忘了,只能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

赵思行亲了一会儿见她不哭了,从她唇上离开,脸上染着红晕道,“这下能听我说了?”

宋妆如乖乖点头,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一样,捂着嘴看巴看他,她的牙实在太疼了,嘴上也火辣辣的,不用看也知道肯定破皮了。

见她老实了,赵思行这才认真道,“你全想错了,我从未有半点戏弄你的意思,之前那样,是以为你不愿嫁给我…”

她什么时候说过不愿…

宋妆如听完哭的更厉害了,却是被他的眼盲给气的。

手里一沉,眼前突然多了个金灿灿的镯子,宋妆如抬起梨花带雨的小脸,惊讶的看着他,“这是…?”

赵思行不自在的看向窗外,“定亲都有的…你若不喜欢不戴也可。”

宋妆如不由得吃惊,她怎么听人说寻常人家定亲都是打银镯子的,她记错了?

“我戴…”

她是不喜欢金镯子,却喜欢眼前这个,心里暖呼呼的,赵思行虽不算缺衣少食,却实在谈不上充裕,打了这一个金镯子,只怕是他手里不剩什么了。

小心翼翼将镯子戴到手腕上,大小刚好,粗细也合适,接口处还刻有四个字,写着百年好合。

宋妆如戴好后微微转着手腕,澄灿灿的光亮随之流动,亮眼极了,更显得手腕儿更白腻无瑕。

赵思行悄悄的从她手腕上收回目光,轻轻道,“用饭吧。”说完到帘子后头去洗漱。

宋妆如乖巧的坐在桌前等他,看着自己手上的金镯子,越瞧越喜欢,想了想还是轻轻摘下,放在了自己的香囊里。

不一会儿就听帘子后头一响,赵思行迈着长腿从里面走出来,只见换了一身竹叶纹样的天青色的常袍,更衬得他面如冠玉,身材欣长。

“怎么不动筷?”

“嗯…”宋妆如意识到自己看得有些久,赶紧收回目光,拿起筷子随便夹了口白菜。

见她手上又光秃秃的,赵思行道,“怎么摘下了?”

宋妆如低着头,脸上冒出两朵红霞,小声道,“成亲那日再戴。”

戴得早该旧了。

“你喜欢往后再给你打一只。”赵思行道。

宋妆如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只是因为他送的,自己才喜欢,可不想他为此节衣缩食,摆手道,“一只就够了…手上戴着多了也不方便。”

赵思行觉得也是,手上拿起鹅蛋轻轻磕在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很快就将两个蛋壳剥的干干净净,一股脑的放在她面前的碗里,“都吃了。”

赵思行是个纯粹的男人,认定了她是自己的妻子,关心她便不再遮掩,只是性格闷话少的习惯一时还改不了。

宋妆如赶忙夹回了一个给他,“我吃不下…祖母说了咱们一人一个。”

这一个鹅蛋比她的拳头还大,哪里能吃得了两个。

赵思行没再勉强她,喝了口粥道,“我今天就找人帮忙把西厢房盖了,正好趁着我在家也能盖快些…以后若是祖母再来,也不至于没有地方住。”

宋妆如咬了口鹅蛋清,香嫩爽滑,“那我能帮什么忙?”

赵思行;“不用,你若闲着可以陪祖母说说话儿,再者喂喂小马驹。”

说起小马驹宋妆如眼睛一亮,“我早上还喂了它一把,它还冲我打了个响鼻,实在是可爱。”

赵思行:“那是皇上的马,叫麒麟,之前在宫里就是皇上喂草都不吃,现在倒是不挑了。”

皇上的马?宋妆如突然眨着眼睛看他,“皇上倒信你,赏了你破风行云它们,又把小马驹放在你这儿…”

别说,就连自己和赵思行的亲事,也是皇上赏的…

赵思行夹了口菜放在她碗里,看她道,“皇上的确待我不薄。”

宋妆如被他看得脸上一红,心道还多亏了当今圣上,自己才能免的给魏丞相做妾,这圣意许就是天意,她和赵思行就是书上说的佳偶天成吧。

赵思行见她低着头笑盈盈的,不禁伸手去碰她的粉颊,宋妆如来不及收了笑颜,抬头直落进他漆黑的眼眸里。

“夫君…”

赵思行不敌女儿娇,突然有些狼狈的起身道,“我吃好了,你慢慢吃。”

宋妆如看着那有些急匆匆的身影,他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