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冒了。

之所以能够察觉到这?个?事?——这?也不是什么难以发现的问题吧,是因为我?早上昏昏沉沉地起来去?上厕所,结果喉咙一痒直接在水池里吐出一股浑浊的痰。此后,我?觉得我?喉咙里的痒意?变成了一种更加古怪的感觉,好像胃酸从下方漂浮到了喉咙口。

恶心。难受。

我?想我?是感冒了。

昨天的时候喉咙就有些哑了,这?都?是前天淋了雨的缘故。我?本以为小孩子比我?的体质要差,哪里想到悟什么事?情都?没有,而我?却感冒了呢。大脑好像变成了一团稀烂的浆糊,连走到客厅去?拿药这?个?动作也显得格外的笨拙。难熬的时间在烧水,水壶里竟然一滴水都?没有了。

吃下感冒药以后,也许是因为药效的缘故,我?很快就睡着了。一般来说,只?要在被子里蒙一觉,醒来之后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可是睡到一半,我?感觉心腔有什么东西在鼓动。我?睁开双眼,胸口很闷。我?睡觉之前开了纱窗来着。

我?扶着墙壁缓缓往外走,喝会儿水的话?也许就没事?了。可是一阵难以阻挡的迅速的眩晕袭击了我?的大脑,而被脑神经控制的身体则是一下子失去?了主导,像面条一样软趴趴地掉了下来。世界都?在旋转,走廊上的书柜,墙壁上的画像,淡黄色的灯,还有卫生间里若隐若现的灯光……全数零碎地在我?眼前闪烁不定。

我?跌倒在地面上,膝盖磕在了硬邦邦的瓷砖上。两只?手按在地板上,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只?能任它急促地喘息着。

“妈妈?!”

我?隐约听见了这?样的声音,可是双唇根本无法说出相对应的话?语来。我?强撑着朝对方甩了甩手(那各动作能够称得上是甩吗),但是他的叫声却呼唤来了另外一个?男孩子。

虚软的手臂被人拉起,我?又很快回到了房间里。喉咙里还是有一阵古怪的腥意?,但是好在,此时有人为我?递上了水。

门和窗被完全打开了,早晨的凉风顺着汽车开出车库的声音一起传入房间之中。

咕咚咕咚地喝着水的我?,在约莫十?五分钟之后,终于恢复了一些清醒的神智。但是,我?的手指依然在颤抖着,似乎没能彻底从刚才那种恐惧的状态里清醒过来。额头上冒出了一阵冷汗,我?完全陷在自己的思想之中,都?没听见悟在我?耳边的话?语。

“啊?……啊啊。”我?发出了一些听起来毫无意?义的音词,其实我?根本没有听见悟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回复着对方。

“怎么突然这?个?样子了?”悟问我?。

我?说不出话?来,好像喉咙被什么异物?堵住了一样。等和悟都?在等我?说话?,过去?了一分钟还是两分钟之后,我?终于能够说出话?来了。

“吃了感冒药以后本来想睡一觉的,刚睡着就觉得胸闷气短。”我?自己都?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因为过去?都?不曾出现过这?种症状,我?一下子就变得焦急了起来。我?是不是要死了?我?害怕地想着。怎么会这?么突然呢?

然而我?的这?份害怕没有持续多久,重新走入房间的等(手中拿着我?刚刚吃过一粒的感冒药的药瓶)说话?的时候语气稍微有些疑惑。

“为什么吃这?个??之前不是说有点过敏吗?”等十?分不解地看?向我?,而我?的脑子则再一次变成了浆糊。我?没有说过那样子的话?,所以这?句话?是松岐美知子说的……我?的嘴巴一下子就被看?不见的细线缝住了。

“肯定是因为情绪紧张加过敏所以过度反应了,等下换个?药吃吧。”

等一下子靠近了我?,我?甚至能够闻到他身上那种有些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明明家里都?没有消毒水,为什么他身上的气味这?么浓呢?

这?个?疑惑还没有保留多久,就被一根塞过来的体温计打断了。

体温测出来37.8摄氏度,稍微有点发烧,但不是怎么严重。

“我?去?拿药。”等说。

我?完全没想到自己发烧了。悟两三下就爬到了我?的床上,但我?怕他被我?感染,所以用被子捂住半张脸,并小声地让他离我?远点。

小孩子是最容易被传染的。

“哪有这?么容易啊。”悟不满地朝我?嚷嚷道。

虽然他很可爱,但是我?还是大拒绝。我?藏在被子里的轻轻地踹了他一下,然后悟就像一个?球一样翻滚下去?了。我?以为真的把他踢下去?了,着急地去?看?的时候,却发现他盘着腿坐在地上,对我?露出那种狐狸一样狡黠的微笑?来。

——太?、狡、猾、了!

“挠你!”我?滑稽地伸手去?挠他的痒痒,而悟也假装躲不开,就待在原地被我?挠。

……因为太?忘我?了,所以等进来的时候才会如此正巧看?见我?这?个?病原体正在骚扰健康的小男孩的场景。

我?立即收回了手,好像什么都?没有做过一样躺在被子里。我?很虚弱,我?不会挠人痒痒。

刚才你看?见的东西都?是假的。

等把不是很烫的热水和药端给我?,可刚要喝,我?突然想起今天是星期一,是他们要上学的日子。好不容易扒拉到时钟,发现已?经六点。早饭没做,什么准备都?没有。

“啊不行?!”我?把水杯和药放到床头柜上,不无焦虑地说:“我?得先做早饭……啊,午饭也没有准备。”

等制止了我?。

“我?跟学校请一节课送他们两个?去?上学好了。早饭和午饭的话?……这?个?点过去?刚好能在食堂里解决。”

我?想到悟之前也是在学校食堂解决午饭的。

“但是——!”我?的本意?其实是,好不容易把悟接到身边来,第一天上学很想给他们三个?人都?做一份便当的。只?是世事?难料,我?也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发烧加药物?过度反应这?种事?情。

难道说这?其实是老天故意?的吗?为了不让我?达成我?的小小心愿。

我?越想越难受,可是说到底也只?不过是生闷气罢了。

如果等说他去?做早饭的话?,我?也是不太?放心的。

“还是我?去?送好了……一节课也是课啊。”我?忍不住嘟囔道,可接着就得到了来自等的“恐怖凝视”。

他一直很可靠,有时候比我?可靠多了。

比起说不定会在路上晕倒的我?去?送孩子,也许等更加合适。

这?样一想,我?果真好失败。

我?真的是大人吗?

“路上要小心噢……”我?发觉,我?已?经越来越依靠等了。万一哪天他不在了,我?都?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才好。

在吃药之前,我?拿了一点钱给他们几个?。

“不要乱花。不要让那由多买乱七八糟的东西。”最后那一点我?是真心的,她真的太?皮了。

面对我?的叮嘱,悟点了点头。

那么接下来就要去?喊那由多起床了。

她还有起床气呢。

虽说心底还存在着某种不安,但是在药效的作用下我?还是睡着了。睡前我?所想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等有手机实在是太?好了。

睡着了的时候,做了梦。和之前的噩梦场景很相似,依然是在一堆废墟之中。不过比起之前看?到的那些电线杆和钢铁废物?,这?一次,我?梦见的废墟都?是砖瓦木头,仿佛一条古色古香的街道被天降的陨石毁坏了一样。

天色已?经有点明明亮了,估计再过几十?分钟,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在那虚无的黑暗之中,我?听见一个?男人的尖叫。那是一种不存在任何悲悯与害怕,只?有愤怒的尖叫声。刺穿天空,最后在第一抹光线下彻底湮灭。

我?重新沉入黑色的睡眠之中。

……

……

松岐等好不容易将?那由多与悟这?二人带到了星云小学,那由多大早上就吵着要吃烧肉。当然是不可能实现的。

在往他们的书包里放了几块面包、牛奶以及少许零钱之后,悟问他:“等哥也有私房钱吗?”

从不称呼对方的姓名?跳跃到“等哥”这?个?过分亲昵的称呼,一般人肯定受不了。

五条悟发现松岐等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偏过头后其余什么的都?无法探知。

“快进去?吧。”

好在已?然到了校门口,等催促着二人跟着路口的老师一起去?班级。

他凝望着二人从他的眼前离去?。

7:35。

他独自站在校门口,当保安疑惑着过来问他的时候,等才像幽灵一样移动了自己的脚步。

咒术学校。

为了专门培育咒术师而开办的小学。

五条悟。

五条家。

他预感到一阵暴风正从远方缓慢而来,但是它何时会来,又是一个?谜题。等一直都?觉得五条悟似乎隐瞒着什么,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他钢铁一样的脚步向港口踏过去?。只?要不杀人的话?,他什么都?可以做的。

因为他已?经不想再杀人了。

那由多停下了脚步。因为前方走过来一个?个?头比她稍微大一点的孩子。

对方胸口的名?牌上写着“夏油”这?样的文字。

对方是夏油杰,三年级C班最为看?重的天才苗子。就和A班的五条悟一样。

那由多不是很喜欢跟小孩子玩,她也不喜欢玩乐。狗狗是特例。

她正处在一种怪异的状态中,想要实现自己的欲-望以及安于如今的平淡生活。

作业很讨厌,甜点很喜欢。人类很讨厌,妈妈很喜欢。

美知子是那由多羽翼下的小小猫咪。对方什么都?做不了,弱小,可怜,只?能够等待他人来救援。

地狱里的恶魔都?很凶猛,会为了展示自己的强大、抢夺领地、称号与配偶进行?战斗,但是美知子的手脚一折就会断。

身为支配恶魔的她,连支配需求都?不存在。

因为美知子太?弱小了。

没有她的话?,美知子绝对会死掉的。

因为“哥哥”们也只?是比普通人类强一点罢了。

那由多从书包里取出一块面包,慢慢地啃食着。她预感到自己的“领地”被一些陌生人所踏足了在,这?个?认知令她感到愤怒。通过路边的麻雀,她看?到了“家”里正在发生的事?情。

一个?黑色头发红色眼睛的男人进入了她们的房间。

五条悟正在和夏油杰说着什么,很可能是周末的事?情。一阵轻盈的微风从夏油杰耳边飘过,他抬起眼睛,发现刚才还跟在他们身后的小妹妹不见了。

“松岐?”

五条悟环顾四周。

“没关系。她很强的。”

夸赞一个?小学生很强是件听起来微微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一个?小学生夸赞另一个?小学生很强,那么这?就有一些好笑?了。

只?是,他们之间的夸奖并没有那么单纯。

那由多降落在自己家的草坪上,奶油原本闭着眼睛在睡觉,闻到主人的味道后就立马睁开了眼睛。但它并没有向往日一样立马跟随上那由多,它只?是夹着尾巴呜咽地叫唤着。大门的门锁好好地挂在原地,那由多走入室内。

地面上有几个?不成样的脚步声。

她顺着这?串脚步已?经空气里漂浮着的陌生的气味来到美知子的房间,看?见对方的床边站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绝对很文弱,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这?是那由多的第一印象。

感知到了那由多存在的那个?男人转过了头,从麻雀眼中看?到的模糊的面相变得清晰了起来。

那由多曾经见过这?个?男人。

在地狱里。

——鬼舞辻无惨。

这?只?转生的恶魔张开嘴巴,她发出金属一样的命令来。

“离开我?的房子。”

黑发红眼的男人看?着那由多,脸上混杂着不甘与憎恶。在被如此命令之后,他的身边冒起一阵邪恶的混沌烟气,

他一下子从原地消失了。

那由多转动眼珠,美知子的眼球在眼皮下面不安分地移动着。

下一秒,她也消失不见了。

……

……

我?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的一切都?很逼真就好像我?曾经亲身经历过这?些。

但铁定不是的。我?都?没有离开过东京这?个?地方。

所以只?是虚构出来的一个?梦吧。

头还是很痛,根本就起不来。

我?看?了一眼手机,才七点多。

再睡吧。我?这?样对自己说。

接下来就没有再做梦了,第二次醒来的时候是下午两点,我?感觉头疼啊喉咙痛都?已?经消失了,感冒差不多就好了。

我?打算收拾一下,到了点就去?接他们。但是由于时间为时尚早,所以我?决定去?等所在的森阳中学看?一下。

我?还没有去?过那所中学来着。

等在班级里,一定是非常优异的孩子。我?如此想到。

可是到了森阳,我?才从老师那里得到的一个?足以让我?头晕目眩的消息。

“松岐同学……他两个?月之前就退学了,这?不是你的签名?吗?”班主任抽出一张纸来,上面正是被伪造的我?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发烧被隔离了,之后补上(应该)

——

妈妈灵感比较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