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岐那由多是个很怪的小孩,不过在五条悟看来,倒也没有多怪啦。

家里那群眼比天高的老头子都说咒术师全是疯子,越疯越好。就读于东京咒术私立星云小学、未来也会成为一名咒术师的松岐那由多,是个怪小孩也无可厚非。

那由多怪在哪里呢?应该是那种与世隔绝的古怪晦涩吧。五条悟是这么想的。

身为天生的六眼以及咒式无下限,大家都将他当做是咒术界未来的新星所看待。拥有这份旁人羡慕也得不来的天赋的五条悟,从那由多的身上感受到了同频率的怪异。

在佛教用语里,“那由多”代表着“千亿”。至于这个“千亿”究竟是什么,这一点,恐怕谁都不知道。

五条悟有观察过那由多,但是对方除了吃就是陪狗狗玩,其余好像什么想做的事情都没有。看起来像是个笨蛋,其他人也把她当做是笨蛋。然而,对方身边所萦绕着的那股不可忽视的强烈的怪异感,让五条悟无法将松岐那由多视作“正常人”。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五条悟觉得自己也许能与那由多成为朋友。

不过今天之所以会来到那由多的家里,只是一个意外。

意外,还挺多的?

……

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五条(我实在是难以称呼他的名字)会来我家,一时间慌张穿过我的脊髓,我急急忙忙地进屋去了。这当然是不妥的行为,还是格外不好看的那种。

等还在外面。

于是我又走出去,略微抱歉地看向他,“我是那由多的妈妈,五条同学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小狗。”五条悟将那条脏兮兮的小狗高高地举起来,举在我的眼前,“今天三河狠狠地踢了狗一脚,那由多打了他。”

我当然有注意到对方口中那截然不同的称呼,难道说那由多和五条很熟络吗?

我刚想开口说话,一个小小的身影便从我身边扑了出去,然后抱住了五条手里的小狗。那些看着就带了许多细菌的泥渍一股脑地黏在了她的手臂和胸口处,我稍稍有些恼怒。

“那由多!”

那由多回头望了一眼我,那双仿佛漩涡般的金色眼睛让我不寒而栗。此时等刚好侧过来,挡住了我看向那由多的眼神。不,应该是那由多对我投来的视线。

“进来坐坐吧。”等说。他的声音总是给人一种很晦暗的印象,就好像他的背后藏着什么悲惨遭遇一样。

五条一点也不感到害羞,大剌剌地说了声“谢谢”。

对于对方走入我家家门这件事情,我居然感觉到了一丝的兴奋。我的心中还停留着那个根本不可能成真的愿望,我曾无数次向神明祈求希望能够重新回到我的“悟”的身边,可是无论再怎么祈祷神明都不曾眷顾我。无法可想的我又将记忆之中的幻影投射到眼前这个孩子身上来,可是……这根本不可能是啊。

发色、瞳色、五官虽说都长得一模一样,可是行为举止间的差异根本就无法忽视。他更温柔些,笑起来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在将新买的用来招待人的汽水放到客厅的托盘里之后,我找了个借口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我有听到庭院那里传来了一些欢快的叫声,应该是那条小狗的。那由多肯定很喜欢这条小狗,否则怎么会去打三河家的那个孩子呢午饭……她是不是没有吃午饭啊?只是这个点马上就要到晚餐时间了,再去用午饭只会让人觉得可笑了。

像是蜗牛龟缩在壳里一般,我在自己房间了呆了好一会儿。钟表的指针打过六点,发出铛延长音的响声来。我像是脚瘸了一般慢吞吞地走出房门,哪想到等已经在厨房里切菜了。电饭锅上的红点亮了,看上去是饭已经在煮了。

“做饭这种事情还是妈妈来做哦,小孩子不要来厨房玩。”我快步走过去,拿走了暂停在他手里的菜刀。我一向是不支持小孩子进厨房的,而且再怎么说,做饭这种事情也是应该由我来做的才对。刀很锋利,我很害怕等会切到手指什么的。

“但是……”等看起来欲言又止的样子。

……真是个好孩子啊。因为担心我所以主动来做饭什么的,我的喉咙里因此而升起一阵痒意。

(谢谢你。)

内心的羞怯让我没能把这句道谢的话说出来。

即便对方是小孩子,道谢或是道歉也是格外重要的事情。

天色已经晚了,我很怕五条的家里人担心。此时的他已经把白色卫衣脱下来然后和小狗一起在草地上打滚,我半举着锅铲,像个笨蛋主妇一样问他:“不回家真的好吗?”

我这话说的简直就像是在打补丁了,我给自己的感觉都像是试图诱拐他人的坏女人。

“我跟家里说了今天晚一点回去,裕梦不会在意我的。”

“裕梦?”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是妈妈哦。”

在对方轻而易举地说出这个词以后,我脸上的血色显而易见地消失不见了。一阵惨白的阵痛从面颊处开始延伸,然后直接顺着血液流动回到我的心脏里去。

我……“试图偷窃他人的孩子”这个想法让我的脑袋隐隐作痛。我曾一度希望着在这个世界里五条的妈妈并不存在,这样一来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占有他。可是这样子的话,裕梦……我……这对所有人都是不公平的。

我害怕着我那种阴险而恶毒的想法被对方所得知,只得强打起笑脸,低声说了一句“好”。

我,已经没有任何让自己的思想幸福下去的能力了。我连意识都是污浊的。

五条看起来和那由多玩的很好,也许他们两个人是朋友。只是,那由多给我的感觉很古怪,有时也很可怕。明明是个小孩子,看人的时候简直就像是要支配我了一般。

好可怕。

简直比彩美的婆婆好要可怕。

五条留在我们家里吃晚饭了,晚饭做的很素,一个荤菜一个素菜还有一碗汤。不过饭倒是呈了很多。

吃饭的中途,五条说:“裕梦从来没有做过饭呢。”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裕梦”,这让我感到非常尴尬。我只是不太从容地对着他笑了两下,然后便低下头扒饭。

又过了一会儿,那由多就跳着离开了餐桌。我喊都没喊住她。

回来的时候,她竟然把小狗一起抱到了餐桌上。

“奶油,一起吃饭。”

奶油应该是小狗的名字。

但是……

“小狗不能跟我们一起吃饭,这不卫生。”我很严肃地告诉那由多这件事情。然后,斜刘海长得都遮住眼睛都小女孩抱着饭碗跑掉了。

还有,奶油难道是什么小野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