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快走!不要管我,快走!”

“平城,姐姐对不起你……”

寝殿里,一声又一声恐惧的呓语盘旋。

萧慕白来回踱步,拧眉询问正在亲自研药的荣辰:

“不是灌了安神汤吗,怎还会不断呓语?”

“大概……”荣辰深深垂下头,“顾平城死的一幕,对公主刺激太大,即使喝安神药,她还是无法从极度恐惧的梦魇中挣脱出,所以……正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假如皇上想要公主尽快醒来,是否……容微臣僭越,是否调查清楚为什么会有狼犬潜入囚禁顾平城的钟萃殿,还将他……”

眉,蹙得更深了。

萧慕白眼前,不由浮现出几天前血腥的那一幕——

他下朝路过钟萃殿,听到里面传来喊叫,立刻冲进去。

那时,顾倾城的身体已被狼犬吃得七七八八,只剩两手,仍保持着抱住顾倾城的姿势。

被他压在下面的顾倾城,已然昏厥。

禁军见状,箭无虚发,以最快的速度将狼犬全部击毙。

假如他和禁军晚到一步的话……

胸口传来压抑的窒息感,萧慕白回过神,冷漠道:

“本就是死人,平白多活了些日子,有什么可查的?”

“那……”

“她醒来,第一时间通知朕。”

说完,萧慕白瞟一眼仍在呓语的女子,大步离开。

他的身后,白衣胜雪的人嚅了嚅唇,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归于沉默。

……

五日后,顾倾城幽幽醒来。

嗓子眼像是被火焰灼痛,勉强开口,吐出来的声音暗哑粗嘎:

“流碧……”

“公主,奴婢在。”

流碧跪在榻前,一开口,两行泪滚滚滑落。

她是被殷长苍从流氓地痞手里救下的小孤女,在将军府多年,不管是从殷长苍的嘴里,还是旁人的描述中,都听说过无数回长公主的绝世风采:她聪慧果决,力助先帝平稳朝局,她情深义重,和准驸马两两眷恋,她心肠仁善,总把百姓的福祉记在心里,她……那样如仙下凡的公主,如今却成了眼前这幅模样……

“平城……”

顾倾城紧紧攥住流碧的手,神色既恐惧,又期待。

期待着有奇迹发生。

流碧的泪落得更凶了:“公主……”

“流碧,先伺候公主服药吧,今日的药格外重要。”

荣辰端着药碗进来打断,流碧会意,反手握住那只皮包骨的手:

“公主还是先喝药,好么?”

这么明显的岔开话题,顾倾城的一颗心,直直坠落去地狱的深渊。

世界上,果然没有什么奇迹啊。

五脏六腑传来刀削斧削般的痛,女子用力坐起,木然张嘴:

“好。”

只有暂时留住这条命,才能为父皇母后,为平城,为自己复仇!

顾倾城前所未有的配合治疗,让荣辰和流碧吃惊不已。

半个月后,她的身体慢慢好转,突然发生了一件大事——

萧慕白再度亲自挂帅领兵,在和北方军的对峙中,中箭受伤!

“流碧,我想做件事。”听到这一消息,沉默多日的顾倾城轻轻开口。

“公主想要做什么?不管什么,奴婢都和您一起。”

“我要你……”她掏出那只秘密收起来的玉瓶,“想办法……将它下去萧慕白的疗伤药中!”

“……”迟疑一瞬,流碧恭谨接过那只拇指大小的玉瓶:

“奴婢遵命!”

片刻,顾倾城从床下暗格里捧出另外一只匣子,和当日送给荣辰的一模一样。

流碧朝盒里望去,里面躺着一株形状优美,宛似琼枝雕成的草。

“这是……”

“雪绛。”

怒阳草和雪绛不是相克么,正好,帮自己克死那条最想要的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