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天后,逐野几乎是一回到学校就打电话过来。

 “云,你跟那个女的说清楚了没。要是她敢纠缠你,告诉我,我想办法帮你解决她!”一接起电话,逐野的话劈头盖来。我不禁苦笑,逐野都把人想成什么啦?“逐野,我已经告诉过你我跟她只是朋友关系,是妈误会了。”

 为了让逐野更安心的回学校,我告诉他我跟韦柳柳只是朋友关系“不过我已经不打算再跟她见面了,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吧。”“嗯,这还差不多。”电话另一端的逐野表示满意。我问他:“逐野,回学校后你的老师没有说什么吧?”

 “当然没有。”逐野回答得理所当然“你也不想想我是谁,怎么可能会有事,放心吧。”“嗯。”逐野很自负,但他有自负的本钱,所以我相信他。

 “逐野,没什么事我挂电话了,我呆会儿有课。”“…云,我下午还会打电话给你,你会接吗?”逐野的声音有些不确定,我微微一笑,为自负的他因我出现的不安。

 “下午有一节课,下课后我会呆在宿舍里哪儿也不去,就等你的电话。”我明确的告诉他。“嗯!”看不到他,但他愉悦的声音让我知道电话另一端的他一定露出了阳般的笑容。“那就这样,我挂电话了哦?”等我的同学已经在催了。“好!”得到他的应允,我正要挂电话,想起什么便又问他:“那你呢?”“我等你先挂电话。”

 “哦。”听到他这么一说,我的心微微颤了下,随即挂断电话。逐野总能在不经意间做出些令我震撼的事情,让我先挂电话,他就可以守着我的音讯到最后一秒。

 深吸一口气,我转过身,跟着等待我的同学一起离开宿舍。生活开始变得安定平凡,一天又一天重复相同规律。

 上课,下课,吃饭,休息,与逐野通电话──原先逐野是一天打两次电话过来,不过被我以这样会浪费钱为由迫使他改为一天一次。这已经是逐野的最大退步,同宿舍的同学都对此感到希奇,他们很少见有哪个同学的亲戚会天天打电话过来的。

 为了消除他们的疑惑我只能一次又一次找理由搪塞。日子说快不算快,说不快仿佛眨眼就过了,当年底到来时,我甚至有种不确定的感觉。

 因为寒假假期短,春运人多,又想修学分,春节逐野没有回来过年,他在一个很看重他想要栽培他的教授家里过节。

 “教授家是不是有个漂亮的跟你同龄的女儿啊?”他打电话回家时,我开玩笑的说。“咦,你怎么知道?”逐野有一丝惊讶。他的话差点让我咬断自己的舌头:“那个教授家里真有一个跟你一样大的漂亮女儿?!”我感到我的心开始冒起酸溜溜的泡泡。

 “是啊,不过她还是高中生。”逐野回答“大家都说她很好看,我觉得还好,我对她没什么感觉,甚至觉得她有些烦,一天到晚在我眼前晃。要不是教授强烈要求,我早回宿舍住了。”

 听到逐野如此说,我不想苦笑都不行。我听得出来那个女生一定喜欢逐野,所以才会缠着他,她一定没想到会适得其反吧。

 听完逐野的话,有种安心了的感觉,是不是确定了逐野不会变心的关系?“不喜欢人家也不可以做出失礼的行为,毕竟你还住在人家家里。”总还算身为兄长,我不自觉的规劝他。

 “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但逐野从不曾给机会让我真正做一名兄长。有人在拉扯我的衣服,我回过头一看,是眼巴巴望着我的母亲。过节逐野不回来,最失落的还是母亲,对于疼爱逐野疼入心坎的母亲而言,不啻是一个打击。

 毕竟逐野头一回不在家过节,还是年三十的团圆夜。不忍让已经半年不见逐野的母亲等太久,于是,我对逐野说道:“逐野,妈想跟你说几句,我把电话给她。”“等等。”逐野叫住了我。“还有什么事?”我以为他还有要交代的事情。

 “我爱你,云。”刷的一下,我肯定我的脸红透了,在心底骂了他一句,我把电话交给了母亲。疑惑我的脸为何突然变红的母亲只瞄了我一眼,便专心跟逐野谈话去了。

 我转身走出房间,正好看到父亲坐在门坎上抽烟。今天是大年三十,我家屋外,村子的四周已经断断续续响起了鞭炮声。随着北风吹来的是鞭炮的硝烟味,是过年的气味。我坐在父亲身边,说:“爸,咱们家什么时候放鞭炮?”

 不知道是不是少了一个人的原因,家里显得格外的安静。父亲没有立刻回答我,他把烟杆从嘴里抽出,长长地吐出一口烟,最后才说:“往年,你跟逐野那孩子都会跑到屋外放鞭炮。”

 原来爸也在想逐野──我微微一笑,视线落在淡墨色的天空。逐野,远方的你是不是也同样这么想着家里呢?虽然你现在身在远方,但你还是会回来的,因为你是丰家的人。

 所以,这个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我们谁也没想到,原以为到了暑假就会回来的逐野连续五年都不曾回来。因为逐野的出类拔萃,他在他原本的学校格外受注重,为了培养他这个奇才,学校甚至还举荐他到国外的名牌大学继续深造。

 花了一年时间就完成大学课业的他到了国外后仅用两年多的时间,就特例荣获专修课,选修课的硕士学位。

 最后一年多的时间,专修工商管理的他以出色的表现赢得了世界首屈一指的跨国公司的青睐,特准他免试用直接成为其公司的一名基层管理人员。

 奇迹仿佛总是伴随着逐野,在这一年,在全国经济竞争日益激烈的现在,他为这家公司制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商业神话。

 不到一年,他就已从基层管理晋职为高层管理人员。让众人皆跌破眼镜的是他凭借他一年的从商经验与超凡的表现获准提前参加工商管理博士(简DBA)学位的考试。

 以最年轻的参试者身份考试的他以优异的成绩通过了考试,最后一份精湛的研究报告满堂惊坐,成为了历史上头一位最年轻的华人工商管理博士。

 原以为被人誉称商业天才的他从此在国外落地生根,但他一获得博士学位就毅然辞去了原本令人称羡的工作,回到了国内。

 而那一年,逐野才二十一岁。包括家人在内几乎是所有人都意外逐野的回来,甚至村里的人都因逐野的超凡表现不断谣传他遗弃落后的村庄从此不再回来,只有我,守着那一天车站里逐野的那一句:“等我。”

 这小小的希望之火一次又一次等候他的归期。至于我,自然不可能有逐野如此令人叹为观止的出众表现,两年前,算是顺利的完成大学学业之后,我在离村庄最近的一个小镇上的一所中学里担任语文老师。

 平凡的际遇平淡的生活,唯有诺言那无行的羁绊成为我淡然生活的希望,无数个梦醒时分,眺望远方,日复一日。守望的生活成了习惯,在失落的每一次他由远方发回的消息总会把那小小的希望之火继续点燃,习惯便成了自然。

 自然的过着守望的生活,在平凡的那一天,突然得知他回来的消息,反而觉得不适应。意外、震惊、怀疑,这是不是只是自己无数次梦中的一次。直到确定不是梦,我疯了一样往家里跑。

 我想不透不久前才说要延迟一段日子回来的他怎么会突然回来──他是不想让我知道他已经回来?我急切的动作停了下来。──不,他是想给我惊喜!这么一想,我的心情又恢复,往家赶的行动更快了。

 我回到家,兴奋的冲开家门,满心以为久违的他会出来迎接我。一直冲到屋里我却只看到父母,还有桌上的一看就知道是有人送来的礼物。我找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找到想见的人的身影,兴奋的心在一次又一次扑空下渐渐冷却。

 “逐野呢?”最后,我问一直坐在屋里想些什么的父母。看了我一眼,母亲幽幽地回答了我:“逐野他,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