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荑留在东宫用了膳,又?陪着江宴行处理了好大一会儿公务后,腰便有些酸了。
她站起身在书?房里?原地走了几圈,下意识又?揉了揉腰。
这般动作自然被江宴行看在了眼里?,他放下手中的?朱笔,放在了笔搁上,问?了句,“怎的??腰不舒服?”
虽被江宴行这般问?出来有些怪怪的?,沈归荑却还是点了点头,“坐的?久了便有些酸。”
闻言,江宴行便想起了昨晚,少女或撑着床面,或撑着墙壁,腰几近要折成了一道弯月。
与此同时?,他又?想起了前些日春蒐在太子行宫时?,陈太医说的?话——少行房事。
他这几日细想来,也觉得?似乎有些并未照顾到沈归荑,虽说他都注意着尽量不让她着凉,却一时?也忘了她身子弱这一茬。
江宴行垂眸瞧了一眼沈归荑手边的?茶盏,已经见了底,茶蛊里?的?茶水也只剩下了小半壶,便吩咐刘平乐过来添茶。
于是,他就在沈归荑说要回百花殿时?,便示意沈归荑将那茶喝完才能走。
沈归荑一愣,以为是她听错了,便疑惑的?看向江宴行,问?道:“你说——”
说话时?,她抬手指了一下那茶蛊,迟疑道:“.....要我把这喝完?”
江宴行顺着沈归荑的?手指看向那茶蛊,茶蛊是小巧的?紫砂壶,并不大,大抵也只能将那茶盏倒满三回。
他想到那陈太医说沈归荑因为身体缺水才发了高烧,生怕她因着昨晚的?事再引起高烧,就瞬间不觉得?这三盏茶多了。
便迎上沈归荑的?视线,而后点了点头。
看到江宴行一本正经的?点头之?后,沈归荑眼睛微微睁大,眸子里?尽是难以置信。
少女显出的?那副表情好似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一样,倒叫江宴行看的?不由得?蹙了蹙眉。
沈归荑十分不理解江宴行这个?奇怪的?要求,“我不渴啊.....”
可江宴行哪里?是怕她渴,而是怕她同上回一般再高烧好几天不退。
被沈归荑拒绝,江宴行倒也不好直接解释,便只是说让她喝了才能回去?。
沈归荑实在是拗不过江宴行,硬是在他的?“监视”下,喝完了三盏茶水,才终能出了东宫。
她本想去?繁灵宫瞧瞧许若伶,便绕开了去?百花殿的?路,顺着那繁灵宫的?方?向走。
繁灵宫地方?远了些,途中路过虞妃的?宫里?,便瞧见那宫门?紧闭,外头跪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沈归荑认得?,正是害她惊马的?姝贵人,陈莺瑶。
陈莺瑶正好跪在了那日头底下,阳光后洒在她背上,便在那地上拉出了一道极长的?斜影。
她穿了一身素白?的?长裙,连鬓上的?簪子也不如曾经那般精致,卷着帕子捂在眼角,好似在擦泪。
旁边同她一块跪着的?是她带进?宫的?丫鬟。
沈归荑虽好奇,却也没凑过去?瞧她,隔了一段距离,便能听见她断断续续的?哭声,嘴里?说着什么表姐,陛下,莺瑶知错了云云。
她算了算日子,约莫已有一个?半月不曾见过陈莺瑶了,若是照往常,她一个?贵人打扮的?竟是比妃子还要光鲜,哪里?像今日一般素色。
陈莺瑶不喜欢她,她也不待见陈莺瑶,见她这般模样,沈归荑不过是多瞧了两眼,便不再过多停留。
到了繁灵宫时?,许若伶正坐在那秋千上,手里?端着一碗吃的?只剩下一半的?冰沙,那秋千荡来荡去?,她便一手挽着吊绳,一手拿着勺子往嘴里?送。
见沈归荑来了,许若伶便连忙停住那晃荡的?秋千,将勺子放到那琉璃碗里?,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她眸子笑成了弯月,连忙去?拉沈归荑,“可算知道来找我了?”
沈归荑知道许若伶这般说不过是为了调侃她,便也只是笑笑,并不放在心上,由着许若伶拉着她的?手将她拉到秋千旁边停下。
两人便一人荡着一个?秋千坐着说话。
这几日一直呆在东宫,沈归荑便极少出来,更别说去?找许若伶了。
许若伶性子极为八卦,在萧青音走后,那繁灵宫便只剩下了她自己?,原先沈归荑在这住了一个?多月,后萧青音又?住了大半个?月,适应了这热闹的?环境,突然就剩下了她自己?,倒突然还有些不习惯。
这几日她听了宫里?哪位贵人的?猫惊了宫里?哪位妃子,亦或者是宫里?哪位身边的?宫女打了宫里?哪位答应身边的?宫女的?脸。
这些八卦她只是听说,却苦于没人一起听着消遣,她几次去?找沈归荑还扑了个?空,真真是快叫她憋死了。
沈归荑听她一边吃冰沙,一边同她讲这些琐事,却是突然想到了方?才来时?瞧见的?陈莺瑶。
便好奇问?了一句,“姐姐,我方?才过来时?瞧见那虞妃姐姐宫门?口跪着的?姝贵人,你可知是怎么了?”
听沈归荑一提,许若伶这才想起来她竟是忘了这事,便一拍大腿,看向沈归荑时?表情就有些幸灾乐祸。
说话时?的?笑意都抑制不住。
“你听我跟你好好说,”许若伶清了清嗓子,端起了说书?的?架势来,“之?前不是那陈莺瑶设计害你吗,你那时?候没瞧见来着,我可是清楚。”
“她知道你被太子救了,自己?心里?怵得?慌,便装模作样的?要来太子行宫解释,笑死我了,谁要听她解释,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其实本来我也不知道的?,就是听她在外面嘤嘤婴哭得?厉害,我就出来瞧了她一眼。这不是后来在那宫门?口等了一下午也没见到人,就回去?了。”
“后来太子受伤了,她就又?来瞧江宴行,还被皇后瞧见了,听说她是前脚还在伺候着陛下被赶走,后脚就在太子行宫外头候着了。”
“她这点小心思,生怕当别人傻呢,这事自然而然也就传到了陛下耳朵里?,直接将她的?贵人降到了答应。”
“偏生她又?蠢又?笨,仗着是虞姐姐的?表妹就胡言乱语。硬是拖累虞姐姐禁足三个?月。”
说到这,许若伶轻啧了一声,摇了摇头,“关键还不是这个?,是那陈家人不知满足,以陈莺瑶进?宫当了贵人便能高枕无忧,干了不少缺德事。”
“太子不过是添了个?火,那陈家便直接被陛下贬出了京,如今这陈莺瑶,除了巴结着虞姐姐,她便没别的?办法了。”
许若伶并未仔讲其中的?经过,只是粗鲁的?总结了一番。
沈归荑一听江宴行从中煽风点火,她才想起来当初江宴行问?她对于惊马怎么看。她虽是说了,可一直到现在也没听江宴行说,她便安慰自己?只当是吃过一次亏,下次注意便可。
却不想江宴行早已就在私下解决了。
她听得?略有些吃惊,眸子闪了闪,却也只是点了点头,不再言它。
许若伶拉着沈归荑说了痛快,两人说话时?,她还间或挖着冰沙喂给沈归荑吃。沈归荑也不拒绝,乖乖的?吃下。
沈归荑在这繁灵宫待了一整天,她就听许若伶东一块西一块的?分享,也听得?津津有味。
直到天际变成了一道乌金色,沈归荑这才说要回百花殿,许若伶便说要沈归荑留下用了膳再走。
她想了想,倒也可行,回到百花殿也不用特地再开灶了。
只是这许若伶这边晚膳刚吩咐下去?不足一盏茶的?功夫,就瞧见玥嫔提了两小坛子酒入了宫。
这玥嫔名叫陈忘惜,原是京城响当当的?艺楼弹箜篌的?娘子,因着姿容太过出挑,便被永硕帝纳入了宫中。
陈忘惜无父无母,是个?孤儿,打小被那艺楼的?秋妈妈抚养长大,亲自教她礼仪、习书?、弹箜篌。
直到那艺楼前几年被一个?富商买下,变成了青楼后,秋妈妈便不再做这些了。用积蓄给自己?安置了个?小宅子,余下的?钱便开了个?免费的?粥铺,是专门?救济那路边要饭的?乞丐。
即便不是乞丐,路过时?,自然也是可以讨一碗喝的?。
若说陈忘惜最割舍不下的?人,便是那艺楼的?秋妈妈,她甚至每月的?俸禄都会拿出一半送给秋妈妈。
后来时?间长了,秋妈妈年纪也大了,身子骨不好,便不再施粥。
竟不想那常年喝惯了秋妈妈免费施粥的?小乞丐们将这当成了理所应当,见她不再施粥便去?讨说法,见说不通,便要入室抢劫。
秋妈妈嘴里?骂骂咧咧说要报官,那群小丐心里?怕,便一人一脚,将那秋妈妈硬生生的?活活踩死了。
沈归荑对陈忘惜第一印象便是个?病弱美人,安安静静,说话都是轻声细语,却不想在今日对她改观了印象。
陈忘惜心里?难过,便拉着许若伶和沈归荑陪她喝酒,喝的?多了,她便大声的?哭,大声的?骂。
骂世道不公,骂天子无能,骂自己?蠢笨,还骂了那群小丐不得?好死。
沈归荑和许若伶都喝的?晕晕乎乎想要醉了,她却没醉,她靠在木椅上,看着已经有些再说胡话的?两人。
许若伶跟着她附和:你说得?对,皇帝那个?老?不死的?,比那群天杀的?臭要饭的?还坏。
她同陈忘惜一同骂了几句,视线落在了对面沈归荑身上,这才好似刚发现沈归荑这个?人一般,哎呀了一声,“小沈怎么也在这,她可不能在这呀。”
说罢,她眯着眼看向陈忘惜,慢吞吞的?砸着嘴,“好妹妹,你,你快去?叫太子过来,把小沈给领走,我、”她吞了口唾沫,抬手拍了拍陈忘惜的?胳膊,“我这幅样子,自己?都顾不上呢......”
陈忘惜听的?疑惑,也不知道许若伶说的?是真的?假的?,可瞧她这幅喝醉了的?模样还能说出这样的?话,也觉得?不太像是假的?,便吩咐了人去?东宫送话。
不多时?,江宴行便来了,陈忘惜瞧见江宴行果真来了,便有些惊讶。
她下意识的?看向沈归荑,少女手肘抵在桌案上,双手捧着下巴,睫羽如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慢吞吞的?眨着。
沈归荑见陈忘惜回头,便也循着她的?视线看去?,便看见了不远处往她这边靠近的?身影。
她眯了眯眼,看清楚那是江宴行后,便啊了一声,然后站起身,往江宴行那边跑,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陈忘惜见沈归荑朝着江宴行扑过去?时?,眸子猛地瞪大,有些不可置信,但紧接着又?看到江宴行自然而然的?揽住了沈归荑的?腰后,那吃惊便成了意味深长。
沈归荑嗅到了那熟悉的?紫檀香,便松开他,抬眸看了一眼江宴行。眨了眨眼,定睛看了他几秒,好似在确认,片刻后,她才眸色一喜,“你来啦?”
江宴行看少女眸子朦朦胧胧,颊上也浮上一抹浅淡的?绯色,鼻息间是一阵若有若无的?酒气,便不由得?蹙了蹙眉,问?道:“你喝酒了?”
闻言,沈归荑郑重的?嗯了一声,同时?还特别用力以及肯定的?点了点头,“我喝酒了!”
说罢,她眼巴巴的?看着江宴行,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开始哼唧着撒娇,“所以,我好困,头也沉,我好像喝醉了.....”
说着她就要往他身上凑,拉着江宴行的?手臂环在自己?的?腰上,小声的?嘀咕道:“我走不动了,你快抱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江宴行:呜呜呜呜看,她果然是喜欢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