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荑只看得见萧青音的侧脸,瞧见那一道泪痕滑下,许若伶又?匆忙卷着帕子?去擦。

她只当是萧青音说不出话来,却不想竟是连粥都喝不进?了。

便连忙提着裙子?迈进?屋子?里,小跑到了萧青音跟前,刚想开口,但?看到了萧青音的表情,却又一哽,终是没有开口。

她还记得当初许若伶同她说的,她说萧青音性子要强,不想别人可怜她。

沈归荑抿了抿唇,站在许若伶身后,竟也是不知要作何表现了。

见沈归荑先他?一步进了屋子?,江宴行也跟了上去,他?刚一走进,许若伶也跟着站了起来。

江宴行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要抬手去那许若伶手中的碗。

这动作颇有些顺其自然,因着平平常江宴行有时趁着萧青音来繁灵宫玩儿也跟着过?来凑个热闹,见萧青音不能动时,便会亲自喂她吃东西。

故此许若伶也习以为常,丝毫不觉得不妥,也抬手作势要将粥碗递给江宴行。

只是江宴行刚一伸手,视线便瞥向了许若伶身后站着的沈归荑,她正垂着眸子,视线落在他伸出作势要接粥碗的手上。

江宴行似乎感觉指尖被那视线戳了一下,还略有些微微刺痛,只是瞬间,他?脑海里快速的闪过一道白光,而后他连忙收回了手,背在了身后。

许若伶见势微微一愣,眉头蹙起有些不解,但?不过?一秒,便莞尔抿唇,瞬间了然。

她几乎是在江宴行收回的同时也将手收了回去,她轻呼一声,右手连忙接过左手的碗,而后轻甩着手腕,语气倒似有些埋怨。

“哎呦,太子爷,这手里是拿了针么?怎的这夏天还没到,触碰时都要扎我了。”

这语气听着像是调侃,可沈归荑却知道许若伶是在尴尬的缓解氛围,这夏日哪里来的火,况且他?们两人的指尖分明都没碰到。

见许若伶打了个圆场,江宴行倒也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许若伶淡淡的问了句,“什么时候的事?”

许若伶自然知道江宴行问的是什么,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同江宴行对视了两秒,那眸子里好似有些哀叹。

片刻后,她才抿了抿唇,开口道:“具体我不大清楚,我一早儿便去皇后娘娘那里请安了,回来时阿弄已经在焦急的等我。”

“阿弄卯时二刻便起了,她说早上服侍阿音起床,便已经是发不出声了。”

知道许若伶说完,江宴行也没什么表情,他?沉吟片刻,又?问道:“昨晚可有什么异常?”

许若伶摇了摇头,也蹙起了眉,“昨晚还好好的,我还同阿音在花藤下乘凉,今儿是突然就成了这样的。”

她话语中的疑惑极为明显,她明明记得太医说,萧青音这般状况,因着身子年轻,故此病情并不会恶化的过?快,前些日子江宴行出发去南齐时,萧青音方才手不能动。

如今也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病情哪里会这般快,竟是直接连话也不能说了。

江宴行只是问了几句,外头太医便匆匆赶来,他?提着木制的药箱,一进?到屋里,先是把木箱放在脚边,开始逐个的拱手作礼。

先是许若伶,后是江宴行,完了以后还要再拱手致歉,礼不可废的又?说了一句,“老臣来晚了。”

江宴行自小便觉得这太医院的太医一个比一个拖拉啰嗦,每次召他们进宫都要啰啰嗦嗦的絮叨一堆,这才终于知道诊治。

他?皱了眉,虽是已经没有了耐心,却还是等这老太说完,才淡淡的催促了一句,“去瞧瞧怎么回事。”

那老太医得了令,这才片刻也不敢耽误,坐在萧青音对面,拢起了袖摆。

许若伶早先在老太医坐下时,便提前已经将帕子?垫在了萧青音的手腕上以备诊脉。

这老太医诊脉诊了好大一会儿,时而凝眉时而蹙眉,时而叹息时而摇头,他?这幅样子倒叫许若伶越瞧越心惊。

这脉几乎是诊了约莫有两柱香的时间,老太医才起了身,对着江宴行一拱手,“殿下。”

江宴行问道:“如何?”

闻言,这太医不曾开口,只是抬眸迎上江宴行的视线,同他?对视了片刻后,这才叹了一口气,轻轻摇头。

“萧姑娘这病,”说到这,他?顿住,又?惋惜的摇了摇头,“....老夫也无能为力?。”

这话听得江宴行蹙眉,他?眉宇上极快的结了一层冰霜,“无能为力??”

说罢,江宴行便立刻收回视线,看向刘平乐,“去将太医院的人统统给孤带过?来。”

刘平乐在江宴行身边跟的久,听江宴行就是笑一声,他?都知道江宴行是什么心情,江宴行这声音虽淡然,却冷的透彻,他?若非真的生气,语气一般不会冷成这般。

他?连忙开口,“这几日太医院大批的人都随院长出宫了,如今太医院只有三位太医,现只有这位宋太医资历老一些。”

这般一说,江宴行也才忽然忆起,如今即将入夏,太医院逢年这个时段便会有一批见习太医随同院长出宫小几日,目的便是走乡巡访诊治,让那些学徒习些东西。

闻言,江宴行蹙了蹙眉,眼睛闭上又?睁开,他?只觉最近的事有些乱的不可开交,似乎从沈归荑从南齐来到东越开始,又?好似是从永硕帝苏醒开始。

接二连三的事情接踵而至,甚至让他?左右分神,极为烦躁,

他?抿了抿唇,视线重新落在那宋太医身上,淡淡道:“可有什么药物抑制?”

宋太医因着江宴行方才的态度不太敢说话了,闻言只是抬眸看了江宴行一眼,眸子里似乎有些迟疑,可江宴行问话他?又?不敢不答。

蹲了半晌,才唯唯诺诺的接了句,“若是只要调理,老夫倒也有一方子,可若是治病,老夫.....无从下手。”

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江宴行只当自己是多余问她,闻言便对着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下去吧。”

得了吩咐,宋太医这才长舒一口气,连忙提着木箱子?匆匆出了房门。

虽说萧青音这病情是必然结果,可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似乎是他一开始便不怎么在意,从而遗漏了些什么。

至此,他?遗漏的那些东西,如今好似用一根绳子?牵引着一切,开始慢慢的打乱他的周遭,目的就是为了牵绊住他。

思及此,江宴行那雷打不动的冷淡表情,终于在这时才有了一丝难看,他?看了一眼刘平乐,问道:“去讲遇知喊过?来,让他亲自把脉。”

-

引朝殿——

永硕帝将最后一颗莺桃放入口中,剥下了汁肉,那极小的胡还未从嘴里吐出,便见那老太监从外头急匆匆的跑过?来。

这老太监年纪大了,脸色又苍白,稍微一跑些步子,那身子?便有些受不了,即刻在那脸上浮上一层红色。

永硕帝掀起眸子瞧了他?一眼,也不搭话,先是将手里的桃胡吐进?旁侧宫娥早已在他唇边伸过?的手里,这才慢条斯理的拿着帕子?擦了擦指尖的水渍,问了一句,“何时这般慌张?”

老太监进?了屋后,先是缓了片刻,这才开口,“陛下,那萧青音今儿一大早病情恶化了,太子殿下知道了,便连忙派人去江南召御史中丞回来。”

“奴才若是算得不错,这御史中丞如此挂念女儿,不过?第二日晚上,他?便能直接到京城。”

永硕帝对此好似并不惊讶一般,闻言面色也淡然,只是点头嗯了一声,便不再又?后话。

他?凝眸沉思了片刻,这才看向那老太监,问了一句,“孤让你为太子?准备的画像你可都准备好了?”

老太监点了点头,“回陛下如今画像八十六章均已画好,只是取回的只有七十九张,还有七张不曾画完,奴才正派人去余下的各府去取。”

永硕帝对着他?摆了摆手,淡淡道,“不必取了,七十九章如此便够了。”

说罢,他?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嘶了口气,又?问道,“朕可还记得,不过?三个月便要选秀了吧?”

“正是。”老太监恭敬答道。

闻言,永硕帝点了点头,“这选秀适宜如今依旧是御史大夫操办的吧?”

“是,御史中丞负责操办,监御史则是来准备一众秀女的画像,为陛下层层把关。”

这话倒是给永硕帝听笑了,他?对着那老太监招了招手,作势让他?附过?耳来,永硕帝便凑过?去,对他耳语了几句。

与此同时,江宴行这边正由着遇知同萧青音把脉,他?不过?是刚碰到,便蹙起了眉头,而后站起身来,对着萧青音说了一声得罪。

然后捏起她的下颌,微微抬起,迫使萧青音张开口,左右看了两眼,这才松手。

前后不超过?一盏茶的时间,遇知便已经起身。

他?看了一眼江宴行,语气有些严肃,“属下建议殿下立刻封锁灶房,而后召集近日灶房来往的所有人群。”

说罢,遇知看着江宴眉头越蹙越深,这才有些不忍心的张了张口,顿了片刻,还是接了句,“萧小姐的嗓子?,是被哑药毒哑的。”

这边遇知是刚刚说完,外头便又?急匆匆的跑进?来一个小太监,瞧见了江宴行便要冲过去说话,却被刘平乐眼疾手快的拦住了,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那小太监说给自己。

小太监趴在刘平乐耳边只是耳语了几句,刘平乐便猛的瞪大了眼睛。

他?视线扫过屋内,瞧见江宴行似乎并未同遇知交流,自己便率先开口,“殿下。”

刘平乐声音压得有些低,江宴行一听就知道他?有事要说,便循声望去,淡淡道:“何事?”

江宴行一问,刘平乐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惨,似乎所有不太好的事情,亦或者是不敢禀告的事情,全都是她说的。

他?吞咽了口唾沫,给自己壮了壮胆子?,这才开口,“陛下以不经他吩咐私自操办选秀之事的罪名,将御史大夫贬为了典客。”

江宴行差点是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蹙起眉头,问了一边,“你说什么?”

刘平乐便又重复了一遍,江宴行这才真的相信。

他?眸子微暗,淡淡问了句,“那典客,孤若没记错,原是折松仁的官职吧?”

闻言,刘平乐点了点头,“正是。”

说罢,他?顿住,卡了片刻,又?继续道:“原来的折典客,也被陛下升为了御史大夫。”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还有人不知道,萧青音是太子表姐吗。。大太子一岁呢……!不是别的女人!!!!她是可甜可咸可辣可软,曾经保护过lsp的表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