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平乐在门外头呆了许久,因着?记得江宴行心情不好,那捏着?拳伸出来?又缩回去,他看?着?手里紧攥着?的信封,不敢再敲门,却又不敢不敲门。
如此几番下?来?,他甚至感觉自己都在外头呆了大半个时辰,这才敢敲门。
里头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默了几秒,才淡淡传出声,“进?来?。”
这两个字在如此情景下?,对于刘平乐来?说可谓是天籁。
他长舒了一口气,从袖子里拿出信封,还亲自抚平褶皱,这才推门而进?,将信封呈给了江宴行。
江宴行这时候已经放下?了狼毫,正在一张一张的叠起宣纸,见刘平乐将信呈给他,并?未抬手接,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才道:“念。”
闻言,刘平乐也不推辞,连忙撕开信封,从中拿出信纸给江宴行念。
来?信依旧是白惊词,这次的信与?上次内容已大不相同?。
南下?郡的洪水虽依旧浩大,可水位线却被很好的控制住了,临时筑的房也已然完工,白惊词已经逐一将那房屋被洪水淹没的难民安置在了临时房中。
当初的灾状已经被白惊词改善了不少。
刘平乐念完之后江宴行点?头,淡淡的嗯了一声,后又问了一句,“太傅可到了南下?郡?”
“还不曾,”刘平乐摇头,“太傅的马车走的慢,约莫明日下?午便到了。还有陛下?赈灾运去的粮米,若是快些,三日之后便能到,若是慢些,则要等五日之后了。”
江宴行听了没应,可叠着?宣纸的动作却不停。
刘平乐瞧见了江宴行将手边一一叠成册子大小的宣纸摞在一起,眸子突然瞪大,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刚一张口,却又闭上了嘴,表情犯了难。
看?着?那江宴行的宣纸即将要叠完了,刘平乐这才有些着?急,干脆一咬牙,“殿下?...”
他这声殿下?喊得的底气有些不足,方才不管他说什么江宴行都垂着?眸子做自己的事,偏生他这么喊了,江宴行便掀起眸子悠悠的瞧了他一眼。
这一眼瞧的刘平乐眸子一缩,却还是硬着?头皮迎上江宴行的视线,“奴才还听说,陛下?前些日子正在命人为京都世家女子作画,说是为...为殿下?...为殿下?选妃。”
话落,屋内便陷入了沉寂。
江宴行敛下?眸子并?不答话,指尖压着?宣纸的齐缝往两端抿过,将最?后一张宣纸折叠放置手边,压上砚台,才又抬眸看?了一眼刘平乐,“那画呢?”
“约莫是还未画好,奴才只是听了些风声。”刘平乐如实?道。
似乎是对这画册感兴趣,江宴行略微扬眉,唇角也勾出了一抹极为浅淡的笑?,那笑?似嘲非嘲,又带着?一丝不屑。
“孤记得,选秀可是在九月?”
刘平乐点?头,“正是,三年前的选秀因着?陛下?的病情耽搁,今年约莫是可以顺利开选。”
闻言,江宴行沉吟片刻,这才轻笑?了一声,淡淡道:“现在开始操办吧,将陛下?留有画像的女子皆上报给御史?大夫。”
刘平乐点?头应下?,退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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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归荑这几日都在繁灵宫未曾去找江宴行,一是这繁灵宫热闹,那陈念泽和陈姜氏隔几日便会来?繁灵宫一趟坐坐,偶尔玥嫔和虞妃还会来?串个门子。
二是——这二,不说也罢。
自那日沈归荑从东宫回来?后,便觉得极为郁闷。
除去江宴行平日里淡漠的态度,她还是头一回见他这般爱答不理的模样。
好似她惹了他,又好似没惹他。偏生这人什么也不说,问也问不出来?,猜也猜不懂,好似有病一样。
可她又真的怕是自己哪里惹了江宴行不快自己又不晓得,这般犹豫不觉之间,倒叫她心里也憋屈的很。
沈归荑只觉得这一趟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又莫名受了一肚子气。
若真是哪里惹了江宴行不快,她要是再上赶着?去,岂不给自己找不痛快。
这般一想,她干脆也不去了,等过几天江宴行消了气再去也不迟。
可谁知道她只想着?过几天再去等气消,却不想等着?等着?,等了个让她更上火的消息。
这还是萧青音不小心说漏嘴,才叫她听见了的。
她说那监御史?的嫡女顾望惊,前几日被召去了东宫,呆了许久才出来?。
好么,沈归荑没听太仔细,但也的确是气得不轻,亦或者说是气的后头的话压根便听不进?去了。
倒也不是气别的,这江宴行若真是瞧上了顾望惊,也无妨,可你?瞧上了便瞧上,作何对她这般脸色。
沈归荑只觉得江宴行可笑?又可气,干脆直接便不再去东宫了。
大抵就?这么过了三五天,一大早,沈归荑便被许若伶喊醒。
许若伶表情有些难看?,不等她缓至思绪清明,便连忙将她拉起,“好妹妹,你?听我说,南齐又派人过来?了,具体为何我还不太清楚,只是听说随同?来?的是南齐的一位妃子。”
说到这她顿了顿,蹙起了眉,好似在拼命回忆,“姓什么温还是栀来?着?,是专程来?看?你?的。”
这话说完,沈归荑也立刻清醒了。
南齐只有一位姓温的妃子,那便是皇后的表妹,温款栀。
那温款栀自打进?宫便与?皇后亲的不得了,一路登上了妃位,亦是执掌六宫的二把手。
沈归荑对她印象倒也不算差,这人八面玲珑做事天衣无缝,将后宫整治的有条不紊,又从未在明面上苛待过她,故此沈归荑与?她也算不得熟悉或生分。
瞧着?沈归荑有些发?愣,许若伶便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
见势,沈归荑这才缓过神来?,面色略有些难看?,她看?向?许若伶问道:“她人现在何处?”
“刚从引朝殿出来?,这会儿正往繁灵宫来?呢。”
上回那女官沈归荑可以不见,只是这温款栀却不能不见。
她匆匆下?榻,盥漱梳妆,而后去接见温款栀。
之所以南齐再次派人来?出使东越,原是那上一回同?岁贡来?的女官并?未死。
车队走到东越和南齐两国之间的国界后,临了晚上,便被江宴行派来?的刺客给杀了个干净。
只是那女官留了个心眼,生怕节外生枝,便多了些防备。虽身?中两刀,可却都不是要害,第二日又被路过的农户救下?,这才堪堪捡回了一条命。
她一回到南齐,便将事情都一一交代清楚,故才有了温款栀亲自来?东越之事。
原本沈归荑住在繁灵宫的偏殿,后又来?了萧青音,三个人住在繁灵宫倒也正好。
只是那温款栀虽被安置在召金宫暂住,可她人却宛如长在了繁灵宫一般。
即便是她谁也不熟悉,可偏生她丝毫不觉得尴尬,三天两头往繁灵宫跑,巴不得在这里头住下?。
因着?实?在是无法,许若伶又觉得温款栀天天来?跑有诸多不便,关键是碍眼,便将永硕帝当初将她封为贵妃时赐的百花殿给沈归荑去住。
温款栀脸皮厚的宛如城墙一般,更甚者不是脸为何物,好似老娘随着?闺女嫁人一般,竟是跟着?沈归荑一同?搬入了百花殿。
态度比之在南齐,也是一百个大转弯,热心的巴不得将她捧上天。
沈归荑只觉得无语,她甚至都想知道,那女官来?一趟东越后,回到南齐到底是说了什么,竟然让执掌后宫的二把□□腿至如此。
终于在两人搬至百花殿的第三天早上,沈归荑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而那温款栀却不停的凑过来?,甚至还拿着?团扇要给她打凉时,开口拦住了她。
“温妃娘娘,若有什么事,不妨直说,不必这般委屈了自己。”
沈归荑语气冷淡,起初她没问只不过是懒得问,又不想理。毕竟温款栀这般殷勤的模样,哪里会像是单纯关心她一般。
温款栀听了,眸色终于亮了不少,她笑?眯眯的看?向?沈归荑,语气软的好似能掐出水儿来?,“七公主,你?也知晓咱们南齐一直以来?便是东越的附属国。”
这刚一开口,她便叹了口气,“前些日子刚才水运了一批岁贡,几乎要将国库掏空一半。如今这东越税收又提了不少个点?,更是让南齐雪上加霜。”
闻言,沈归荑冷冷一笑?,丝毫不拐弯抹角,“所以,娘娘是想让我说服皇帝给南齐降低税收?”
说罢,沈归荑也适宜的闭了嘴,只是嗤了一声,发?出一句冷呵。
温款栀听得面色有些挂不住,表情便有些难看?,她抿了抿唇,却还是继续道:“七公主,我知道你?替三公主和亲,你?委屈。可你?难道不知,来?了东越,过的日子不比南齐要好么?”
“换句话说,你?若是在南齐嫁人,恐怕也是所嫁非人啊。”
“你?如今和亲来?此,这般好日子岂是人人都想过的了,这难道不是南齐为你?带来?的好造化吗?”
“......”
沈归荑听得有些匪夷所思,但凡若是她再蠢一些,恐怕便要被温款栀给成功说服了。
待温款栀说完,沈归荑才勾了勾唇,掀起眸子似笑?非笑?的看?向?她,“那娘娘想要我怎么做呢?”
温款栀纠缠这些天,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面色微微一喜,连忙从怀中拿出一个黑色的磨砂瓷瓶,将其放到沈归荑的手中。
“这瓶子里装的是乔妃身?边的嬷嬷养的情人蛊,你?同?永硕帝行房事时,将这子蛊哄他吃下?,母蛊你?自己留着?,届时那永硕帝还不是唯你?是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到母蛊时,温款栀偏偏避开用法只让她留着?,可沈归荑哪里不知道,这母蛊自然也是要让人吃下?,才能起作用的。
她浅笑?一声,语气轻软,“这般好方法,娘娘不若自己试试?兴许,还能再东越讨个皇贵妃当当呢。”
说罢,她顿住,看?着?手里的黑色瓷瓶,直接捏着?瓶腰转看?了几圈,这才轻轻一抛,那瓶子便滚落在了一边。
沈归荑语气微冷,半带嘲意,“过的日子岂不也比南齐的要好么?”
作者有话要说:捏妈,我怎么又开始生死时速了,我裂开
笑死,这南齐的人,将会是促成一对儿新人的重要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