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荑睡的极为不安稳,她梦到自己坐在软椅上,手和脚都被单独绑了起来,屋内一片昏暗。

而后门开了,黑暗中挤出一道光,外头有人走进来,逆着光看不清面容,靴底踩在地面的声响在这寂静又空旷的大殿里便显得极为延绵冗长。

那人关上殿门,视线又重归黑暗。

脚步声愈来愈近,步履有?条不紊。

直至走到跟前后,沈归荑才看清那人的?面孔,是永硕帝。

她瞳孔猛地睁大,拼命的挣扎被捆在身后的双手。

永硕帝便笑,他笑的?声音极大,眼白逐渐占据瞳孔,他仰着头,笑声几乎穿透沈归荑的?耳膜,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柄匕首,嚓的?一声从鞘里拔出。

沈归荑惊呼一声,猛然坐起身。

是夜。

透过纱帐洒进来的温润珠光落在沈归荑的?脸上,能瞧见那额头上浮现的?细密的?汗珠,发丝被浸染,呈丝缕状趴在额头上。

江宴行也被这一声惊呼吵醒,他略微厄眯起眸子,才看清床榻里侧坐起来的少女。

身形单薄,青丝如瀑布一般尽数散在后背,似乎是受了惊吓,身子还微微发着颤。

此时视线已然清晰,江宴行坐起身,抬手揽过沈归荑的?腰,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困倦,轻声问道:“被梦魇着了?”

感知到江宴行的?手从她腰侧揽过,随即便覆上一抹温热,沈归荑飘忽发愣的思绪这才抽离回来,她当即转身,凑近了江宴行的?怀里。

江宴行倒是没想过她会反应这般大,眸子有?些讶然,却他极快的压下,而后垂眸。

少女将脑袋埋在他的?身前,额头细密的?汗珠,因?着她凑过来的动作蹭了些在他衣领前,余下的?看起来便有?些不匀称。

腰侧的?衣料被她紧紧的?攥在手里,他甚至可以感受到那紧握着的?手的?微颤和用力。

江宴行抬手,指尖落在沈归荑的?额上,指腹沿着那细密的?汗珠一路擦拭,“梦到什么了?”

闻言,沈归荑拽着江宴行里衣的手微微用力,却是小幅度的摇头,并不开口。

她半垂着眸子,睫羽微颤,好似还在缓。

见?沈归荑不说话,江宴行也便不催他,只是将锦被往上拉了拉,半掩着她的身子,生怕是被凉着。

沈归荑便保持着这个姿势缓了一会儿,那股极淡的紫檀香气?钻入鼻息,入肺沁脾。

良久,她才低喊了一声江宴行,待江宴行嗯着应了一声,沈归荑才又继续道:“我害怕...”

她声音很低,细微如蚊蝇,可江宴行还是听到了那话音里的?情绪,带着颤抖,还带着胆怯。

江宴行晓得沈归荑怕什么,尤其是在她因?为永硕帝的?原因?光着脚跑来,晚上又做了噩梦时。

他眸色微微加深,直至变得幽暗,抬手放在沈归荑的?后背,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

那力道很弱,似乎是抚摸,又像是轻拍。

外面像是卷起了风,将紧闭着的?窗棂击的啪啪响,只听咣当一声,似乎是将檐上的?宫灯吹落在地,带着折断的咔擦声响落下后,便只剩下了猎猎的风声。

也不知道那风是不是透过窗缝吹了进来,静垂在床榻边的?帷帐也跟着轻微伏动,沈归荑莫名便觉得有?些冷,不由得便又往江宴行怀里缩了些。

不多时,外头的风声渐熄,轰隆一声闷雷炸开,浇下了瓢泼大雨。

“下雨了,”江宴行松开沈归荑腰上环着的?手,“躺下吧。”

语气平淡,听不出丝毫情绪。

沈归荑闻言也便点了点头,又小声的嗯了一声,这才松开紧握着的?江宴行的?衣料,挪动了位置,而后拉着锦被,乖乖躺下。

少女拉着锦被挡在下颌处,只露了小半张脸出来。

江宴行先是把那锦被往下拉至沈归荑的?脖颈处,后才也跟着躺了下来,将她搂入了怀中。

他凑过去,薄唇落在了沈归荑的?额头上,压低了声音,淡淡道:“别怕,睡吧。”

这场雨下的?极大,以滂沱之势持续到了第二日晌午才停下。

那院子里堆了不少雨水,刘平乐一早便招呼着人将那无法排流而出的积水舀泼出去。

檐上还稀稀落落的滴着水,雨呈斜势扫进堂前,将走廊打湿了一大半。

沈归荑手里捧着镂金的?暖手炉,就这么坐在堂前,看着刘平乐打着伞,迈着小碎步子在院子里呼来喝去。

他步子迈的?用力了一些,踩在洼上,脚尖便甩出一道水珠子,然后扑在了衣摆上。

而江宴行便坐在书房内,那门大开着,一进来正对面便能看见?他,他左手边放着未拆的?密信,右手边放着拆过的?信纸,正垂着眸子,凝神写着什么。

狼毫被他捏在手中,落在信纸上如沾墨泼洒,极为流畅和洒脱。

他一边写,一边顺势抬眸看了那门口坐着的?倩影一眼。

收回视线,他淡淡道:“吹够了么?”

话落,沈归荑循声回头,也望向江宴行,见?他并未看她,便又转了回去,她轻哼了一声,“还没呢。”

闻言,江宴行掀眸,同时把手中的笔搁置在笔砚上,而后将那写好的信纸叠起,装在镀着鎏金的?信封里,扬声喊刘平乐。

刘平乐正在外头忙的?来回跑,他撑着纸伞,那雨滴极大,砸在伞上噼里啪啦响,哪里能听得见?屋里的?江宴行喊他。

沈归荑见?刘平乐没应,便又扬声传达了一遍,“刘公公,殿下喊你?。”

这回刘平乐听见了,连忙应下麻溜的?进了书房。

江宴行把信封交给他,“这信吩咐遇知送去南下郡,亲自交到少将军手里。”

刘平乐连忙双手接过,垂首应下,只是刚接过,便又听江宴行问道:“这雨是从哪个方向来?”

“回殿下,这雨是打西北方向——”

话还没说,刘平乐自己倒直接卡住,愣在了原地。

不光是刘平乐,江宴行也是眉头一蹙,面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那南下郡的位置,正好是西北方向,那里原本便有?洪灾,不知若是以这雨势,那洪灾会不会愈发泛滥。

江宴行眉头一凝,语气也接连着沉了下来,“让遇知将这封信速速交至少将军手里,切不可耽搁。”

刘平乐自然知这事,得了吩咐后便连忙揣着信退出了书房。

江宴行见?那刘平乐急匆匆的?出去,视线便落在了沈归荑身上,他顿了顿,便笑,“我喊你?不应,我喊刘平乐,你?话倒是传的?快。”

说罢,他见?沈归荑回头看他,便对着沈归荑招了招手,语气平淡,“过来。”

昨日江宴行给她抹得药膏极为好用,第二日下地,那划破的足心感知到的疼痛已经微乎其微,她穿的?还是刘平乐去司制房新拿的绣鞋,踩下十分轻软。

沈归荑脚上没有用力,先是小心翼翼的?起了身,这才提着裙子慢吞吞的?往江宴行那边走去。

江宴行在沈归荑走过来时,已经将那些密信收了起来摞在一侧,待沈归荑在他身边停下,本想抬手揽过她,视线一滑,便落在了她颈间的几片红晕。

他还略微偏了脑袋,想要看看下颌处还有?没有。

这动作沈归荑一下子便明白江宴行看的?是什么了,她连忙抬手捂住,脸上浮现一抹恼色。

这红印子,在沈归荑今早坐在铜镜面前梳妆便看见?了,大小不一的?几块在脖颈上极为显眼。

尤其是看到江宴行还这般饶有?兴致的看时,她心中的郁气?更甚,当即便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角,“你?看什么,这印子还不都是因为你......”

看到沈归荑面色浮怒,江宴行便将她抱在腿上,沈归荑直接抬手抵在他的?胸膛之前,一副不想和他紧挨的模样。

江宴行看着她扁着嘴赌气?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便不由得又看了一眼她的?脖颈,才道:“那不若我让你咬回来?”

沈归荑冷哼一声,“谁稀罕!”

说罢便要从他腿上下来,只是视线一瞟,便落在了那磨了全是朱色的砚台上,连带着动作也一顿。

她重新看向江宴行,抿了抿唇,“还回去也可以,但你?要听我的?。”

闻言,江宴行不由得便扬了眉,眉宇浮上一抹浅淡的兴致,而后点了点头。

沈归荑见?他点头,便直接抬手将他衣领拉开,露出了大片的?脖颈。

而后她便去那着扣在笔砚上的?朱笔,沾了沾墨,笔尖落在了江宴行的?锁骨上。

江宴行原本就白一些,那朱色在他颈间划过,留下杂乱的痕迹。

沈归荑也不晓得画的是什么,只是拿着笔想到一笔画一笔,江宴行也不动,就这般受着,垂着眸子看她。

很快那脖颈上便涂满了红色,可见沈归荑迟迟不肯结束的?模样,江宴行便抬手抓住了沈归荑的?手腕,问道,“可画好了?”

本来沈归荑倒想见好就收,只是江宴行用的力气?有?些大,疼的让她不由得蹙起了眉,思绪马上又变了回去。

她迎上江宴行的?眸子,理直气壮道:“没有!”

说罢,视线落在自己的?手腕上,命令,“你?松开。”闻言江宴行倒也识趣,便乖乖松开。

这脖子上已经画完了,沈归荑视线在江宴行脸上转了一圈顿住,眸子突然闪过一丝狡黠,她抬手又沾了不少海棠朱墨。

手指捏着朱笔,微微抬起,在江宴行的?唇上重重一点。

那墨她沾的?极多,落在江宴行唇上便如口脂一般,泛着艳红。

沈归荑沾完之后,连忙放下朱笔,作?势要跑。

可江宴行倒是率先猜到了一般,在她刚起了个势时,便抬手锁住了她的腰。

他眸色微暗,唇上一点极为醒目,竟是将他原本寡淡的面容徒添一抹骄矜的?艳色。

江宴行薄唇微启,舌尖轻抿下唇,那抹朱色瞬间便从唇上转移到了那舌尖一点。

他锢着沈归荑的?腰身,略微垂眸,靠近了她。

学着沈归荑方才拿着朱笔点在他唇上的?模样,舌尖也落在了她的下唇,将那抹原本在舌尖上的?色泽,染在了沈归荑的?唇上。

沈归荑只觉得唇上微凉软意一点,却极快的又撤离,海棠的?淡香便从口中散开。

作者有话要说:完犊子了,就这三千让我写到一点半,我是废物,flag又到了(好困,我已经不知道我作话写的是啥了,困死我眼都睁不开,我真是觉我下一秒就会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