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动作不是故意做给他看的,倒像是心有忌惮的第一反应,江宴行视线落在了沈归荑的右耳垂上停留了片刻。

又看向她的左耳,与右耳不同的是,那光洁的耳垂上却有一个耳洞的痕迹,但看着?也?像是多年未带耳铛,便显得淡薄了一些。

江宴行瞧着沈归荑的模样,心?里大抵也有些衡量。

他没说话,只是将还?虚扶在沈归荑肩头的手抬起,把沈归荑鬓侧的碎发别在耳后,待这动作做完后,这才淡淡开口,“不想见便不去见了。”

闻言,沈归荑面色微微一喜,可下一秒,却又极快的将这抹喜色压下,问道:“那她若是向陛下告状呢?”

她自己说完,便觉得不见好似也?有些不妥,到时候若真是告了状,她怕是不见也?得见了,只好抿唇,默了两秒,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才道:“算了,我去见见她。”

说完她刚准备走,便被江宴行拽住了手腕,江宴行拉的紧,便将沈归荑轻又慢的拉扯到了身边,然后半笑半哄道:“我说不去了。”

他这话说完后,还?扫了一眼旁边的刘平乐,刘平乐见势即刻会意,然后绕出了拐角,往繁灵宫走。

见刘平乐去了,江宴行便拉着?沈归荑绕开,直接往东宫的方向走,不给沈归荑丝毫反应的机会。

说来也巧,沿着这红墙绿瓦一路走,倒也?没见几个人,沈归荑挣脱了江宴行的手,跟在他后头保持了距离。

两人前脚刚进了东宫,后脚刘平乐也?跟了上来,他见了江宴行,便是规规矩矩作礼,“殿下,那女官奴才已经处理妥当了。”

江宴行闻言点头,示意他知道了,便问道:“白将军可已动身出发了?”

刘平了急匆匆来也正是为了这事,那女官刚处置完,便有人附到他耳边私语,他听了就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听江宴行这般问了,他便立刻开口,“回殿下,那白小将军没去,护国大将军倒是一大早便领了一万兵卒去了南下郡。”

这话说的江宴行不由得抬眸瞧了他一眼,眸子里有些疑惑。

刘平乐见势便解释道:“前些日子殿下给白小将军批假相亲,听说将军夫人拖了不少媒人,白小将军才选中了一个姑娘,两人倒是还没见过面。”

“这护国将军一听说殿下要白小将军去南下,便不同意,说小将军得紧着婚姻大事,小将军听了自然也不同意,两人你来我往就起了争执,护国将军便干脆将白小将军捆了起来,自己带着人去了南下。”

闻言,江宴行这才了然的哦了一声,问道:“孤记得,那护国将军,少年时也经历过一回洪灾?”

刘平乐点点头,“是的,护国将军也?正是托人给奴才这么说的。”

江宴行仔细这么一思量,觉得护国将军去也算妥当,他让白惊词去不过也?是想再提拔他一番,如今这回换成了他老子?,封赏横竖也?都是一家的。

淡淡的应了一声,说道:“孤知道了。”便对着?刘平乐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刘平乐刚走了两步,江宴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一般,喊住了他,问道:“东西可都放到书房了?”

听见江宴行喊他,刘平乐便停下又折了回来,应了个是,这才退出了屋子?。

两人交谈时,沈归荑全程都在旁边的贵妃椅上坐着?,脚尖并齐轻轻荡着,垂着?眸子盯着裙摆看,待刘平乐出去后,江宴行才对她招手,“过来。”

闻言,沈归荑起身,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江宴行坐在桌案前,沈归荑便站在桌边看他。

江宴行问道:“想回宫么?”

沈归荑摇头。

“可会研磨?”江宴行又问。

沈归荑点了点头。

见势,江宴行这才领着?她去了书房,一进来,迎面便瞧见那玉案上堆满了密信和奏折,高高的几摞极为显眼。

莫说是沈归荑,江宴行瞧见了便是一愣。

他以为自永硕帝上了朝后他便能减轻一些负担,却不想这私下呈上来的奏折,那数量与平日相比,竟是丝毫不逊色。

于是当天一整天,两人便呆在了书房里。

江宴行一本一本的批阅奏折,沈归荑便站旁边给他研磨,偶尔江宴行看的乏了,沈归荑便拿起奏折一本一本的给他念。

念完之后江宴行便拿朱笔批阅。

沈归荑还?给江宴行批阅过的奏折逐一归类,哪些是说废话要纳妃的归为一类,哪些是弹劾告状的归为一类,还?有一些私密要事的,被她放在了江宴行的手边。

起初她还是站着?给江宴行研磨,到了后头,她便也?搬了个软椅摆在了江宴行右手边,坐在上头给他研磨。

若是她胳膊酸了,坐累了,江宴行就自己研磨,她便站起身揉着?胳膊走几圈,东瞧瞧西摸摸,转一会儿又回来。

于是那并不算太大的桌案,除了江宴行坐的地方,不管是他左手边还是右手边,乃至对面的桌案便都摆着?软椅。

沈归荑便来回换着位置跑着?坐,在江宴行右手边坐是研磨,在左手边是整理奏折,坐他对面——

便是手肘抵在桌案上,托起下巴盯着江宴行看,以示消遣。

看他垂着?眸子,面色冷淡的翻阅奏折,或凝神,或皱眉,或是乏累的轻揉眉眼。

而后迎上她的眸子,再对她勾唇。

她亲眼看着?那桌案上高摞起的奏折肉眼可见的变矮变少,外头洒进来的金色也逐渐变的黯淡,直至消失被夜色取代。

沈归荑手里捧着茶盏坐在江宴行对面,那奏折基本上已经被批完了,而身后架子上的密信却是一封没拆。

那桌案宽度约有沈归荑手臂张开那般距离,江宴行跟前摆的是一众奏折,而她的跟前则是摆了几张宣纸,上面用着墨色画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然后她把宣纸整整齐齐笼在一起叠着,还?将笔压在上头作为固定。

那狼毫上墨已经隐隐发干,似乎是放了些时候,唯独根部还泛着?湿润着?。

沈归荑一边看江宴行,一边捧着茶盏往嘴边送,小口的抿着还?冒着?热气的茶水。

江宴行把最后一本奏折合上时,沈归荑手里捧着的茶水已经微微泛凉。

见势,她放下茶盏,还?没开口,江宴行便问她,“饿么?”

沈归荑摇了摇头,似是想到了什么,却又点点头。

江宴行站起身,拿着旁侧放着的湿过的帕子?将手侧晕染的墨色擦拭干净,见她摇头又点头的,不由得好笑,“怎么?”

说罢,那墨色也已被他擦拭干净,便将帕子?放了回去。

“我倒是不饿,那茶水我喝了好几回,”说着,便收回落在那只余下半杯茶水上的视线,解释道:“我是看你累了一下午,约莫是饿了。”

闻言,江宴行便勾了勾唇,扯出一抹淡笑,然后对她招手,“过来。”

沈归荑便乖乖走过去,在江宴行跟前停下。

江宴行视线微动,便落在了她唇角靠下的朱红划痕上,许是朱墨蹭了上去,又被晕染开,留下了一道浅色的痕迹。

他抬手,指腹碾在上面细细摩挲,也?没将那浅红给擦掉。

沈归荑皱了皱眉,只觉得江宴行的手指在她唇角处愈加用力,便抬眸看他,“你做什么?”

江宴行没接话,却是垂下额头倾身靠近。

沈归荑只觉得唇角一软,而后便贴上一个温软又滑腻的东西,在她唇角停留了片刻,才撤开。

那道朱色的痕迹却并未因濡湿过后而变得浅淡,反而更红了一些。

他有些疑惑,“怎么没掉。”

这话说完,沈归荑大概是知道江宴行那动作是为了什么,恐怕她方才将朱墨给染到了脸上。

但,这就算擦不掉...那也不能动口吧?

归荑被江宴行的动作给搞的脸都红了,她连忙用手背蹭掉嘴角的水渍,语气尴尬又无语,“你这样怎么可能会掉啊...”

说罢,顿了顿,她又道:“还?有这东西怎么能吃呢!”

闻言,江宴行便笑,“这墨非朱砂所制,而是海棠花,吃进嘴里也?无妨。”

说到这,他顿了顿,又问道:“不然你想就这般花着脸出去?”

这一个花着脸把沈归荑说的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蹭了一脸,当即瞪大了眼睛,下意识便环顾四周,发现并无铜镜后,这才问江宴行:“蹭了很多么?”

江宴行看着?沈归荑只嘴角的一点颜色,却是违心?的点了点头。

见沈归荑在他点头之后眸色闪过一丝震惊,便又抬手指了指她的脖颈,“这儿也有。”

沈归荑听着眉头越蹙越深,迎上江宴行平淡的视线,略带惊讶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怀疑。

江宴行倒也?不怎么在乎她是否怀疑,又坐回了那檀木椅上,将沈归荑揽了过来,抱在了自己的腿上。

沈归荑刚想推他,便被江宴行锢住了手臂,他轻声道:“别动。”

说罢,他吻上沈归荑的唇角,说话时薄唇的轻颤直接从紧贴着的唇角传递给了沈归荑,“我帮你擦干净。”

沈归荑后背靠在桌沿上,被迫微扬起下颌,她手抵在江宴行的肩头,脖颈处传来的温热痒意引得她频频发颤。

她抿着唇,试图阻止他,语气有些轻弱,“你、你不是饿了么。”

江宴行收回舌尖,凑到她的耳侧,“现在不饿了。”

说话时热气喷洒,直接钻入了她的耳廓,带着酥麻的颤栗,“海棠的味道,是甜的。”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说江宴行是lsp我是小sp的,你给我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