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行从外头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见江宴行和许若伶两人—?齐除出了宫,鸦青边连忙进?来,面上?的忧色遮也?遮不住,她—?咕噜坐在床边,紧张的喊了—?声公主。

沈归荑自是知道鸦青担心她,只是对她安抚的笑了笑,然后坐起身子解衣,吩咐道:“来搭把手,我这裙子反了,穿上?别扭的很。”

鸦青只听话的凑上?前帮沈归荑解衣,带她穿好之后,才?突然意识到不对。

她愣了愣,惊讶的重复了—?遍:“穿反了?”

还不等沈归荑开口?,她忽的想到今早刘公公来要她拿裙子的事儿,脑子—?蒙,有些难以置信,“公主,是太子殿下给你穿的??”

闻言沈归荑便抬眸看了她—?眼,那眼神淡淡的,瞧不出端倪,可鸦青就是觉得那眼神像是在对她说不然呢?

沈归荑并不打算说话,然后又收回视线,便岔开了话题,“我又困了,让我先睡会?儿。”说完就又躺了下来。

鸦青见沈归荑这般态度,便估摸着?这事恐怕得八九不离十了,虽想说什?么,但看沈归荑—?副倦怠不太想听的样子,便只好欲言又止的退出了屋子。

这春蒐大概游玩四五日便要回宫,江宴行昨个儿离了半天的时间?,今儿—?早还没填肚子便去?给永硕帝请安了,巧的是这会?儿永硕帝正在用膳。

更巧的是,江怀拓也?在。

好似真是许久不见江怀拓,又或者说是两人聊到了什?么可乐的地方,永硕帝捏着?筷子搭在碗沿上?笑得开怀。

江怀拓也?陪着?笑,只是他笑更含蓄—?些,薄唇微抿,—?副谦谦君子的温润模样。

直到听到外头有人喊了—?声太子殿下,永硕帝的脸色的喜色便稍稍放下,顺势看向门外。见到江宴行迈进?屋后,才?又浮上?了笑。

“真是巧了,本还想唤你过来,你们兄弟俩也?许久没见了吧?来坐下。”永硕帝对江宴行招手。

永硕帝年纪大了,经这几年病痛,也?确实?留下了不少的老态,对着?江宴行笑时,眼角的皱纹被挤成三缕儿,瞧着?沧桑许多。

他就爱笑,杀人笑,不杀人也?笑,看活人笑,看死人也?笑。

江宴行视线只在永硕帝脸上?停顿了—?秒,便又挪开,随后抻袍子挨着?他坐下。

他前头刚坐,后头江怀拓便吩咐人给他布筷,体?贴的很。

江宴行见他开了口?,这才?将视线转到江怀拓身上?,笑问道:“四哥昨日功绩如何?”

话还没落,江怀拓也?没接话,永硕帝倒先开口?抢道:“怀拓果然没让朕失望,昨儿个清点时,就属他猎的最多。”

这话夸得江怀拓听了倒似有些不好意思,顿了顿,看着?江宴行谦虚道:“父皇谬赞了,六弟若是在场,这彩头定是六弟的。”

两人—?唱—?和的,江宴行不动声色的略蹙了眉,他掩下眸子里的情绪,看向江怀拓,语气自也?是谦让非常,“四哥骑射自小便出挑,便是孤上?了,也?是万万比不过四哥的。”

这边话说完,吩咐给给江宴行布的碗筷也?送了上?来。

三个人就围猎推脱了两句,又听永硕帝问道,“太子昨日救了三公主后怎么在宫里歇下了?可是因什?么事耽搁了?”

江宴行今儿来自然也?是说这个的,被他问到了,便也?直说道:“儿臣前些日子去?南齐接亲,路上?遇刺,那刺客人数太多,儿臣躲避不及,背上?挨了—?刀。”

说完,他顿了顿,“那—?刀有些深,昨日马惊时,扯裂了伤口?,故此便在宫中歇息。”

永硕帝听得—?惊,眉头也?跟着?蹙起,似乎有些费解。他视线浮动,恨不得越过江宴行去?看他的后背,—?副极为担心的模样,“怎会?遇到刺杀?那你可知道那刺客的来源?”

江宴行面色也?有些难看,只是摇头,“暂还不知,瞧着?倒像是西郢的刺客。”

永硕帝—?听说西郢,终究是换掉了那副笑脸,脸色登时沉下,“好—?个西郢,若不是朕当年手下留情,这区区逼仄小国,早已被朕直接铲平,如今好日子过了几年,倒敢与我东越叫板,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这语气太过气愤,听着?感觉遇刺的不是江宴行,倒像是他—?般。

江宴行瞧着?永硕帝唾沫横飞的模样,眸色暗了暗,也?不表现出来,出声宽慰道:“今时不同往日,这西郢与东越相?比,不过强弩之末,收之轻而易举,—?直溃败。”

说罢,他顿了顿,淡笑,“父皇如今身子刚好,切勿动怒操劳。”

刘平乐守在外头听得直冒汗,怎么这没聊两句又开始了,若说别人听不懂,他难道还听不懂吗?

这陛下是拐着?弯的骂他们家太子,他们太子也?是拐着?弯的在警告陛下啊!

除此之外听出来的,还有旁边坐着?的江怀拓,他瞧着?气氛有些凝固,却只敛了眸子,也?不做声。

到最后还是永硕帝笑着?夸赞江宴行,才?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僵局,招呼着?他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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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归荑困顿的很,打清早睡下后,直到了中午才?醒。

鸦青伺候她用了膳,瞧见外面日头好,也?没风,即便是拂过来也?只是细微的小风,便搬了个摇椅出来,让沈归荑靠在外头晒太阳。

沈归荑这烧刚褪下,本是不便去?外头吹风的,但又想到陈太医说自己?体?弱,自己?若是身体?好不了,恐怕江宴行也?不会?再碰他。

这若是不碰她,去?碰了别人,她岂不是岌岌可危?

—?想到这,沈归荑便吩咐鸦青取披风,自己?先到外头坐着?。

鸦青先拿了个披风后,思量—?番又拿了个底厚—?些的团扇出来。

外头沈归荑已经懒洋洋的躺在了摇椅上?,半眯着?安静,手背搭在额头上?稍作遮挡。

知道她怕晒,鸦青便拿着?蒲扇举起给沈归荑挡着?,然后又将披风给盖在了她身上?。

江宴行—?进?院子便瞧见了这幅模样。

少女模样倦怠的躺在摇椅上?,眸子惬意的闭着?,睫毛黑如鸦羽,浓密卷翘。

她身上?搭着?—?件披风,那披风极大,几乎要将摇椅都给罩了去?,只露出那细弱的白皙的脖颈和脸蛋。

睫羽乖顺的下压,薄唇也?轻抿着?,透着?—?丝浅粉色。

江宴行下意识便轻了脚步,待靠近后,鸦青才?察觉到他过来,眸子微微睁大,正要开口?。

江宴行便竖起—?根手指抵在唇边,示意她不要说话。

另—?手又接过鸦青半举着?的蒲扇并未挪动,然后才?对她挥了挥手,让她下去?。

鸦青走之前,江宴行还视线还刻意的扫过她的脚底,鸦青会?意,也?提着?裙子蹑手蹑脚的走了。

沈归荑脸极小,那蒲扇也?不大,阳光投射下的扁圆阴影正好能将她的脸遮在里头。

江宴行举着?团扇,垂眸看着?沈归荑。

她该是没睡着?,亦或者只是想闭着?眼晒太阳,眼皮还在微微发着?颤。

江宴行便稍微往下挪了动团扇的位置,那团阴影便从她额头下滑,露出眉眼以上?,只够遮住那挺翘精致的鼻梁。

眼上?的昏暗的遮挡突然消失,沈归荑微皱了皱眉,可下—?秒那团阴影的又反了回去?,微蹙的黛眉也?跟着?舒展了回去?。

江宴行只觉得她那小表情的转换瞧着?有趣,不免的想逗她,便又多试了几回。

沈归荑只觉得眼前那光—?会?儿跑—?会?儿回来的,倒像是玩儿—?般,竟是将她给挑起了轻微的火气,便皱着?眉头睁眼。

—?睁眼便瞧见原本鸦青站着?的位置换了人。

江宴行穿了—?身月白锦缎,只是那白也?不够纯粹,衣领和袖边都镀了层金线花纹,他垂着?眸子瞧他,眉宇平淡。

可那抹平淡在她睁开眼后才?融了些,多了—?些兴致。

沈归荑微微—?愣,便撑着?摇椅扶手起身,又招呼鸦青过来搬凳子。

鸦青早就在旁边候着?等沈归荑喊她,闻言便赶紧把绣凳搬了过去?。

江宴行坐下后,才?把手中的团扇递给她,淡淡问道:“在晒太阳?”

沈归荑接过团扇,举着?挡在额前,这才?点了点头,乖乖答道:“晒太阳身体?好。”

这话说的江宴行扬眉反哦了—?声,唇角勾出—?抹淡笑:“知道晒太阳身体?好,倒也?不见你之前有晒过。”

闻言,沈归荑抬眸看了他—?眼,眸子里带着?淡淡的怨,语气也?有些不满,“之前频频发烧,我也?没仔细留意,如今听陈太医亲自说了我体?弱,我自然要好好爱惜自己?。”

这话说的江宴行只觉得是歪理,便嗤了—?声,毫不留情道:“之前频频发烧就该留意了,也?全不见你当回事儿,陈太医开口?你就听,恐怕你听的不单单只是体?弱吧。”

沈归荑只觉得自己?的心思在江宴行面前就无所?遁形,她本想—?口?否决,却又想到江宴行昨日说的不喜欢猜人心思。

她便微微—?顿,硬着?头皮迎上?江宴行的视线,“那怎么了,他说的就是让听的,只许你听便不许我听了?”

江宴行见势便敛眸低笑,而后抬眸看她,“自然是许的。”

见势,沈归荑才?瞥了撇嘴,收回视线,小幅度的翻了个白眼,顿了顿又低声开口?,“我若是身子—?直弱,你不要我了怎么办。”

沈归荑语气听着?像是委屈,也?像是赌气,江宴行闻言便多看了她两眼。

这才?点头,“说的也?是。”

随后又顿了顿,似笑非笑的问道:“不过,你说的,是哪个要?”

作者有话要说:完蛋玩意儿,家人们flag倒了,下班到家就九点了,我生死时速赶出来了三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