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马如?它外观一样,真的?只是漂亮,瞧着并非是狩猎所用的?马匹,约莫是官宦家中?子女玩乐的?宠畜。

沈归荑也不拘泥,起了身走过去牵马,她只是大略扫了一眼,便瞧见那马的?嘴角留着的?橙色残渣。

像是啃食的?花瓣,又混着些绿草叶子。

这时江宴行和江怀拓也都离了席,各自去牵自己的?马,随后纷至猎场。

沈归荑和陈莺瑶落后一些,等江宴行和江怀拓各自骑马散开?至消失,两人这才也到了猎场。

陈莺瑶穿了一身绛紫色胡服,手握马缰,踩上马镫翻身便上了马。

随后她便居高临下的?去瞧沈归荑,那健硕的?马匹将?沈归荑娇弱的?身形衬得格外娇小?,陈莺瑶接过左右递上来的?箭筒背在肩上,催促道:“三公主,上马啊。”

其实陈莺瑶并不会射箭,马术也真的?只是略懂一二,并未谦虚,况且她今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并不是真的?想与?沈归荑比这些。

前些日子在东宫遇到沈归荑被她摆了一道的?事,她一直记恨在心,今儿便想借此好好讨回来。

来时路上,她瞧见林中?长了不少黄杜娟,这黄杜娟又名?羊踯蠋,羊食则死,马食则疯癫。便吩咐人去马厩牵马时,喂了一株黄杜娟。

她想要的?,不过是教?训一顿沈归荑罢了。

陈莺瑶说完后,绕着马缰在手上缠了两圈,然后看着沈归荑。

沈归荑并未应她,而是去瞧那林子深处,江宴行和江怀拓入林后便消失于内,再远一些只能瞧得见交叠粗壮的?树干。

她收回视线,这才对陈莺瑶淡淡一笑,也不说话,拉紧马缰,小?心翼翼的?踩着马镫上了马。

上马沈归荑试过多?次,故此并不畏惧,她怕的?是策马。不过幸好这白马乖顺温和,她骑上后也并无丝毫动作,沈归荑拉紧了马缰,小?幅度的?轻吐气息缓解紧张。

她知道陈莺瑶算计她,她若不动,陈莺瑶便会急不可耐的?催促她,遂抓紧了马缰,小?声的?驱策,白马便应声慢悠悠的?往前走着。

陈莺瑶见沈归荑终于上了马,便敛了眸子,压下眼底的?得意,又催促了一句,“三公主,你这般慢,要如?何我比试?恐怕天黑了,三公主连人带马都见不到猎物。”

说罢,她眸子微暗,双腿夹紧马腹,“不若我来帮三公主一把?”她靠近沈归荑,扬起马鞭,狠狠地抽打在了沈归荑所骑的?白马身上。

白马撅蹄子嘶叫,猛地向前奔冲出去,马蹄落下荡起一层尘烟,飞速的?消失在了眼前。

沈归荑没想到陈莺瑶会对她来这么一下,她也没想到这白马会受到刺激跑的?这样快,在马背上的?颠簸左右颠倒让她不由得想起了多?年前摔下的?一幕。

风从?耳边刮过,她面色极其苍白,沈归荑一边紧紧的?拉着马缰生?怕被甩下去,一边分散她因为惧怕已?经有些涣散的?神智去观察周遭江宴行的?身影。

没有,连个人影都没有。

沈归荑这才浑身发冷,脊背宛如?结了冰一样。

也就在这时,白马状态终于开?始不对劲,它嘶叫逐渐变得怪异,频频甩头,似乎是摸不清方向四下乱撞,前蹄也频频高仰,如?发了疯一般,想要把沈归荑甩下去。

沈归荑在白马不对劲儿时,便拽着马缰往前挪动,然后紧紧的?抓住了马嚼子,她拽着的?极为用力,脚也紧紧的?踩着马镫,生?怕被甩下马。

终于接受这山林深处不见一人的?实事后,沈归荑开?始惊恐的?呼救,可她因着颠簸力气都用在了手上和叫上,喊出的?声音便有气无力。

她后悔了。

她不该这般胸有成竹的?答应陈莺瑶与?她比试狩猎,她低估了陈莺瑶,高估了江宴行,也高估了她自己。

沈归荑感?觉因着白马发疯似是乱撞,粗粝的?马缰在手里滑出又被她拉进,如?此反复手心都被剌的?生?疼似乎破了皮。

就在这时,除了身下杂乱的?马蹄声,沈归荑还听?见了由远而近传来的?极快的?马蹄声。

她艰难的?抬头,循声望去,便看到不远处江宴行勒着马缰朝她赶来。

白马越发的?癫狂,它看到有其他?马匹跑来,竟是直直的?冲撞过去。

沈归荑吓的?一声惊呼,白马发疯似得横冲直撞,她被颠簸到脑袋发昏,随着一声凄惨的?嘶叫落下,白马前蹄高仰,沈归荑觉得她整个人几乎要仰翻过去了。

下一秒,腰上便拦过一双手,一阵天旋地转落下后,一股紫檀香气便将?她围绕在内。

江宴行在逼近沈归荑时,连忙从?取出一把箭,极快的?射向那白马的?喉下,然后将?沈归荑拦腰抱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身前。

待缓过来时,沈归荑发现?她已?经换了一匹黑色的?马,而身后正靠着江宴行的?胸膛,腰前也环着一双拉着马缰的?手。

她下意识回头。

少女脸色苍白,连红唇都褪下了颜色,眸子里还留存着尚未消散的?惊慌,看向他?时又掺了些复杂的?喜色。

江宴行只是敛眸淡扫了她一眼,又极快的?收回。

虽模样淡然,但沈归荑还是从?那冷淡的?一眼中?看出了些许的?不悦。

她手指有些发木,握紧了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如?此反复后,待找回了知觉,沈归荑这才去拽江宴行的?袖子,轻轻的?喊了一声殿下。

声音低不可闻,江宴行却听?得清清楚楚,那里头颤意明显,好似是在撒娇,又好似是惊魂未定。

他?没什么表情,也没丝毫反应,只是架着马一路离开?猎场,往行太子宫奔去。

不多?时,两人便到了行宫,江宴行先下马,随后又抱沈归荑下来。

松开?了江宴行的?袖摆时,江宴行便见到方才沈归荑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层浅淡的?血色。

他?略微蹙了眉,原本想直接将?沈归荑放下,在看到袖上那一抹浅淡的?颜色后,这样的?想法也随之消散,便直接抱着她进了院子。

遇琮见了连忙迎上前,看到他?们家太子怀里抱着的?女子后,明显的?一愣,话都卡在了嘴边。

江宴行瞧见了他?的?表情,也自当忽视,吩咐道:“三公主马惊了,去猎场查查是怎么回事。”

只一句话,遇琮便知道出了什么事,便连忙应下,丝毫没有停顿,匆匆跑出了院子。

沈归荑被江宴行直接抱进了屋子,然后让她下来,沈归荑搂着江宴行的?脖子死活不松手。旁侧恰好有个玉桌,江宴行便干脆将?沈归荑放在了桌上坐着。

玉桌并不算矮,沈归荑坐在上面,高度正好能由着她伸手去拦江宴行的?脖颈。

她抬眸去瞧江宴行,脸上稍回了些颜色,可那薄唇还是被她抿的?发白。

江宴行看着她并未有多?余的?表情,只是语气不太好的?问了句,“还不松开??”

沈归荑倔强的?看着她,抿唇摇头,却不说话。

江宴行见惯了她这模样,知道和她说什么都不管用,便直接去拽沈归荑的?手臂。只是他?没想到,这次轻轻一拽,沈归荑便松了手。

沈归荑的?手被江宴行拽下后,她也没拒绝,便顺势将?手心摊开?给江宴行看,语气微弱,似乎是强忍着委屈。

“流血了。”

江宴行垂眸,便看到那原本细腻如?脂的?玉指上划除了几道血痕,细小?的?血珠冒出,凝固在那细密的?痕口。

他?看了一眼沈归荑的?手心,便又抬眸去看她。

沈归荑微抿的?唇角已?然扁了下来。

江宴行默了默,似乎有些无可奈何,这才松开?沈归荑,亲自拿了药膏与?干净布条处理沈归荑手上的?伤口。

沈归荑便乖乖的?坐在桌上任由江宴行给他?处理伤口,她半垂着眸子,额头也垂下,心情似乎并不太高昂。

等江宴行把她两双手都见到的?包好之后,才抬眸去看他?。

似乎是真的?被吓到了,沈归荑声音小?,语气也低落,“我累了,我想睡觉。”

江宴行闻言便扫了她一眼,那一眼带着薄弱的?凉意,“七公主伤了手又不是伤了脚。”

沈归荑知道江宴行在讽她,便有些不开?心,她扁了扁嘴角,复而抬眸看他?,那眸子里有哀怨,有埋怨,还有委屈。

哀怨埋怨还有委屈都是对江宴行。

江宴行表情未变,坦然的?迎上沈归荑的?视线。

默了许久,沈归荑又道,“我要睡你的?榻。”

江宴行并不理会。

沈归荑见他?没有回应,便一咕噜跳下了桌子,提着裙子自己往内室跑,鞋子蹬下后便拉着锦被窝上了榻。

见沈归荑自顾自的?往他?屋里跑,江宴行也不紧不慢的?撩起帘子跟上,待看到沈归荑如?昨日那般窝在榻上看他?,一副你今儿无论怎么轰我我都不可能走的?架势。

便勾了个极淡的?笑,垂眸看向沈归荑,语气也淡,“七公主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沈归荑被戳破心思,也不觉得尴尬,她迎上江宴行的?视线,也看着他?一本正经的?问道:“那殿下要我睡吗?”

闻言,江宴行不动声色的?轻挑眉尾,顿了顿,才问道,“睡什么?”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了床边,看着沈归荑仰着脑袋看他?,便微微俯身凑近,压低了声音,“是榻,还是我?”

沈归荑被说的?脸色一红,她问的?时候并未考虑这些,只是问了能不能睡榻,却不想会被江宴行这般曲解问出。

江宴行的?呼吸与?她凑的?极近,带着温热和紫檀香气,沈归荑干脆直接抬手搂住江宴行的?脖颈,将?他?勾入床榻之上。

随后,她抓住江宴行的?手,撩过裙底,薄唇也贴在江宴行的?唇上,轻轻啃咬,“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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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金色透过窗棂洒入,床幔被放下,地上散落着几件纤薄的?衣物。

透过那微微颤动的?纱帐,江宴行半压的?低语也从?帐中?传出。

“无力慵移腕,多?娇爱敛躬,汗流珠点点,发乱绿葱葱。”

沈归荑眸子有些迷乱,她咬紧下唇抑住破碎的?哭声,眸子半遮,压出一道晶莹的?泪痕。

她语气娇弱,又带着微哑,“江宴行,你抱抱我。”

作者有话要说:捏妈,又是卡点生死时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