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荑不知道这嘉永公主是讽她还是如何,她垂下眸子,权当没听见。
也是这话对于她来说,着实不算得重话,中听的不中听的,她在南齐什么话都听过的,故此这轻飘飘的一句讽,实在是无关紧要。
沈归荑靠在旁侧,给两人让道来,却不见有任何动静。
半晌才又听到嘉永公主开口,语气极为不耐烦,似乎是拗着气,“六哥哥你自己去吧,我不想去了。”
江宴行语说的平淡,语气也不紧不慢,“怎的,你跟过来就只是为了在这宫门口骂他一句?”
江含月闻言便撇了嘴,但似乎觉得撇嘴并不能表达出自己情绪的一半,便又冷笑了一声,“难不成六哥哥心疼?”
这话说的江宴行不禁扫了江含月一眼,勾了勾唇,语气似笑非笑,“心疼倒没有,只是觉得,既已通报过了,你若不去,恐怕父皇还要单独召你。”
“.....”江含月默了片刻,有些不情不愿,“那走吧。”
两人说完,这才动了身往引朝殿走。
沈归荑在一旁听得瞠目结舌,她还以为那句话是讽她来着,竟不想骂的是永硕帝,这么一来,方才江含月看到她时的神色变化也算合理了。
只不过,看样子江宴行和江含月似乎都不大喜欢这位皇帝,她不由得想起她在繁灵宫醒来那次,许若伶的态度也是这般,对皇帝极为不喜。
她有些好奇,这位皇帝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自己的子女和妃子都这般厌恶。
虽是好奇,可她回了宫真到是瞧见了许若伶,却也不太敢问。
许若伶一瞧见她回来,略微吃了一惊,似乎是没想到她竟会回来的这般快,便连忙凑上去问道,“怎的回来了?”
沈归荑老老实实回答:“太子殿下和嘉永公主去了,陛下才让我回来的。”
闻言,许若伶稍稍才放了心,作势要拽沈归荑的手,只是还没碰到便被沈归荑躲开了,她愣了愣,问道:“怎么的了?”
她垂眸,看向沈归荑的手,后者把袖子撩起,五指张开,那模样活似僵硬的动不了一般。
沈归荑安抚的笑了笑,“无妨,姐姐我先去净个手。”
见势,许若伶连忙吩咐长叶去端水过来,沈归荑将手浸在水里,用力的搓着手心和手背,恨不得将手上的皮搓掉一层。
永硕帝的年纪看起来比她父皇还要大,尤其是在头一回看到她时,那眸子里一闪而过的亮色,让她极为不适。
沈如姬做不到嫁给一个年纪能做她爹一样的男人当小老婆,她更做不到。
沈归荑掩下眸子里的厌恶,将那抹不适全都注入这净手的行为上,她硬是搓了一盏茶的时间,这才擦了手。
见沈归荑收拾好,许若伶才开口问道,“他可是碰了你的手?”
沈归荑点了点头,待许若伶又问,她便将经过都全盘托出。
说罢,许若伶顿了顿,面色有些沉,“我瞧着他恐怕是好的差不多了。”
说到这,她似是想起来什么一般,连忙去唤长叶,“你快差人去寒枯寺给玥嫔说一声,陛下身子好了,让她快些回来。”
长叶匆匆进来,得了吩咐后,便又匆匆小跑了出去。
许若伶告诉她说,玥嫔早在两年前便出了宫,说是给皇帝祈福为由,这些年从未回过宫。只是说是这么说的,可宫里人也都知道,玥嫔不过是不喜这深宫,宁愿去那破败的庙里也不愿呆在宫里罢了。
她说完又看了看沈归荑,面色有些不忍,张了张嘴又顿住,默了半晌却还是开了口,“我原想着,陛下没多久就要走了,到时候我安排你出宫,或者认你做妹妹,以许家的身份给你相个好的婆家,让你嫁过去也行。”
许若伶叹了口气,“想这么多,到底还是没想到这快死的人了竟会突然好过来。”
沈归荑没说话,只是坐在一边静静的听着,半垂着眸子,动也不动。
见沈归荑没什么反应,许若伶自然是能理解,她便岔开了话题,说起了她一早听来的八卦。
“我今儿早就听说了,虞姐姐那边知道陛下醒了,便催着她那表姑家的丫头赶紧回家去,你猜怎么着?想不到那陈莺瑶竟是半分也不肯走。”
说到这,许若伶微微冷笑,“好没意思的姑娘,竟是死磕在这皇家里了,现在儿子见不着,一听说他老子醒了,倒开始打他老子的主意了。”
沈归荑虽说心情不大好,但也不是那种冷着脸的人,许若伶的话她也能跟着接上一两句,听得也认真。
才说了几句,许若伶便猛地一拍大腿,似乎是忘了什么紧要的事才想起来一般,“我说这老东西怎么突然就好了,我怎么就把老四给忘了!”
沈归荑望去,许若伶便开始解释。
“老四叫江怀拓,是婧贵妃的儿子,自打皇帝病了,他便一副无心朝政的样子,开始游山玩水,说是给皇帝寻药方子来着,可这多少年过去了,人也偶尔回来看看,方子却是丝毫没寻到管用的。”
“这不是一个月前太子去南齐接你么,这宫里头没人,我就听人说老四寻了一位药方给送进宫里来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他之前也是有几次方子的,可都不管用,我也就没放在心上。”
“从那药方子送进宫来到现在,约莫是有一个月了,若是真的管用,这病恐怕就好了个七七八八了。”
说完,许若伶又紧跟着啧了一声,才冷笑道:“有意思,老四真是有心了。”
这话说的像是夸,可沈归荑却是知道的,这话里头意思除了讽刺再无其他。
听完这一番话,沈归荑也有些疑惑,永硕帝病情突然好转,瞧着众人的反应,该是都有些措手不及。若是都知道的话,她们也不至于会有这个反应。
那么就等于说,江怀拓是偷偷将药方子送进宫来的。
可他为什么要趁着江宴行不在宫里的时候偷偷送进来,难不成还怕江宴行知道?
沈归荑皱了皱眉,又想到许若伶的话,江怀拓之前也在宫里送过药方,可是却不见好转,但这次趁着江宴行不在偷偷送进宫,一个月的时间便好了不少。
还有那句,自从皇帝一病不起,江怀拓便无心朝政开始游山玩水,那之前为什么不游山玩水反而在江宴行执掌朝政之后?
......她好像知道了什么。
皇帝病成这幅模样,以及江怀拓突如其来的转变,恐怕都和江宴行脱不了干系。
江宴行,江宴行。
沈归荑在心里又默念了两便江宴行的名字,咬住下唇,捏紧了拳头,默默地打定了主意。
现在这个情况,身份被发现比上被皇帝宠幸后立为后妃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了。
她得再去找江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