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雁离瞪大了眼睛说“那位海夫人不是说了今天要过来见徐枫晓吗?如果事情和她有关…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和她有关,那么,她就不会来了对不对?”

 雷天宇恍然大悟:“如果她来了…”“你不在家,她起码也会打个电话问问是不是?如果她不打,就证明她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就可以肯定,徐枫晓在她知道的什么地方。

 所以,你就等到两点吧,反正你现在什么头绪都没有,与其出去乱找,不如在这里等着好了。另外,我还有点事要和你说。”

 “雁离…”雷天宇无奈地说“我现在心里乱得很,你也知道晓晓对我有多重要,他就是我的命啊!有什么事,不能以后再说吗?”

 江雁离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以为是本小姐自己的事吗?错!有什么事本小姐自己也能解决,用不着你,当然是有关你的宝贝徐枫晓的!”

 听说是有关徐枫晓的,雷天宇立刻集中起全部注意力听着,江雁离却又不忙着说了,亲自出去替他冲了杯咖啡,拿了几块饼干一起端了上来。

 “自从上次徐枫晓跟我胡说八道之后,我就留了心。”江雁离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因为徐枫晓,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他的一举一动,包括六年之前的,现在回想起来,都很可疑。

 你不是一直说,徐枫晓投案自首,不是为了跟你赌气吗?我现在,也这么想。”她迎着雷天宇怀疑的目光,镇定地扳下手指:“一,他根本没必要这样做,当时,如果你什么都不说,他是安全的,而以你对他的感情,你绝对,什么都不会说,而且,就算出了这样的事,你对他的感情,依然不会变,这连我都能看出来,他自然也知道…”

 不知为什么,她微微叹了口气,接着说:“第二,从事发到他去投案,也不过一个小时吧?甚至还不到,你算算,在这一个小时里,他做了多少事?收集证据伪造毁灭证据的第一现场,和昌茂的有关人员串供,指使别人毁灭证据,所有的一切,他都是在一个小时内完成的,当时他的头脑绝对冷静,绝对超常发挥,思考也绝对慎密,后来他的证词你也是听到的,明知是假的,却滴水不漏。”

 “第三,他最后被判了五年,说实在的,判重了,就算他把所有的罪都揽到自己身上,也还是重了,当时案子查不下去,并不因为是他毁灭了什么关键证据,而是有人从上面施加了压力,这你也是知道的,但是,总得有个理由对社会舆论交待吧?只好全部归罪于他,把他当作一个靶子,正好,你又在对首犯穷追猛打。”

 雷天宇专注地向前倾身:“你的意见是…”江雁离遗憾地摇了摇头:“到现在,还没有什么想法,你的宝贝徐枫晓啊,可真是一个矛盾体,我刚托了人弄到情报,还没来得及总结呢,对了,我想你一定还不知道,他在狱里发生的事情。”

 雷天宇沉声说:“我不想知道!”晓晓在牢里受苦是一定的,他连想都不愿意去想,因为是他自己亲手把晓晓送进去的啊!晓晓所有的痛苦,都来源于他,不是别人,是自己这个发誓要爱他照顾他一生一世的人!

 无论他经历了什么黑暗的事情,自己对他也只有一生的歉疚和爱,决不会有任何别的想法,既然如此,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猜你也不知道。”

 江雁离冷哼一声“亏我还用美人计跑去了解情况…喂,别那么一脸痛苦相,不是你想的那种啦!

 徐枫晓入狱后三个月,里面就想调他去做工勤啦食堂啦一类比较轻松的工作,我们当年走的路子花的钱可没有白费,可是他啊,就是不干,一直随着大队出苦差,修路挖石头背砖下田…第三年的时候,作为服刑改造表现优秀的模范犯人,有个减刑的机会,哎,别看我,我一点都不知道,那时我们事务所不是才开没多久么?大概你也不知道吧?是他自己拒绝的,没人知道原因,我问起的时候那边也是莫名其妙,按理说这样的好事就象天上掉馅饼,谁不抢着啊,你的徐枫晓,偏偏不要。”

 她的声音忽然有些放低了“第四年的时候,他胃出血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可以办保外就医的,他就是不办,血色素刚恢复到8,就又回监狱了…狱医说他胃不好,要他吃点软的东西,监狱里的饭和学校比也差不了多少,硬得和子弹一样,他只好每一口都仔细地嚼过才往下咽,吃得慢,过了时间,只好饿着…你的体检报告上没有写吧?他自己,硬是把这些事都压住了…不过还好,除了这些,在里面,也没有受什么苦,据说他之前曾经帮一个人辩护过,挺有背景的,刚进去的时候,有个人想找他茬,被不知什么人堵在浴室里揍了一顿,差点就残了,自此再也没人敢惹他,我还挺奇怪的呢,原来徐枫晓的路子,比我还宽。”

 雷天宇已经听得呆了,五年里他在墙外徘徊的日子,仅仅一墙之隔,晓晓在里面到底是怎么过的啊!为什么这么多的事,他竟然没有问过呢!晓晓到底在想什么?他有过可以提早出来的机会,但是自己却给放弃了?!为什么啊晓晓!你就是不愿意原谅我,也不该拿自己的生活开玩笑啊!

 他默默地垂下了头,江雁离也不说话了,房间里只剩下时钟的滴答声,外面的太阳依旧很好,暖气也开得很足,可是两个人,却都有一种寒冷的感觉。

 过了良久,两人之间的静默突然被一阵电话铃打破,雷天宇几乎跳了起来,江雁离立刻伸指在唇上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伸手拿起了电话:“喂?!”

 “江律师吗?”她松口气,捂住话筒对雷天宇说“接待的小汪…真是的,吓了我一跳。”她放开手,问:“什么事?”“嗯…我要去吃饭了,要替你带一份回来吗?”“不用了,谢谢你。”

 “噢,好吧,还有,这里有一位先生想见你,他没有预约。”江雁离看看表,真奇怪在中午一点钟的时候还有人跑上来,她自己那一大堆的追求者汪小姐差不多都见过了,是她也不认识,还是故意卖关子?想回掉,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他姓什么?”

 “姓高,是维民律师事务所的主任。”这又是哪一路的人马啊?江雁离头疼地想着,捂住话筒对雷天宇说:“维民事务所的什么高主任?…天宇你认识他吗?”雷天宇愣了愣:“不就是你毕业的时候想聘请你的那位高律师吗?”

 “噫!不错!就是他,高纪鑫!他来干什么?总不会现在来挖角吧?开什么玩笑!”江雁离惊讶地说,现在海天的名声比徐枫晓的鼎盛时期还要响,风头直逼龙盾,维民比他们何止落后了十个名次。

 “对不起,说我现在很忙,问他有没有要留言的,或是请他改日再来。”江雁离心情正不好的时候,自然是不愿意敷衍这种人,干脆回绝了拉倒。

 “高主任说,他是代表一位海先生而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江雁离的呼吸猛地停顿了一下,回头诡异地看了雷天宇一眼,清清嗓子:“请他五分钟之后进来…另外,送一杯红茶。”

 “好。”挂上电话,她回头对着雷天宇说:“海夫人没等来,倒是海先生提前登场了!高纪鑫是代表海先生来的,雷天宇,你给我听好了,等会儿你尽量不要开口,让我来,再着急也要顺着我的话说,明白么?关心则乱,你现在根本不在状态,激动起来只会把事情弄糟,让我来,明白不明白?!”

 雷天宇虽然不愿意,他恨不能这就扑过去抓住任何和海家有关的人立刻逼问出晓晓的下落,但是同时他也明白江雁离说的有道理,只好默默地点了点头。

 高纪鑫进来了,和当年一样风度翩翩,西装革履,金丝边眼镜,微笑着寒暄,很自然地奉承了江雁离两句,坐下之后,汪小姐送茶进来,袅袅升腾的热气掩盖着雷天宇眼中的不安和警惕,他依照江雁离嘱咐的坐在一边的沙发上,表现出完全的不感兴趣。

 拐弯抹角地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他终于切入正题:“雷主任,江律师,海先生想请二位担任他的私人律师,以及海氏的法律顾问,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

 江雁离和雷天宇都有些愕然,对望了一眼,首先是江雁离微笑着说:“这是好事啊,我总不会在意自己的客户多一些,但是,恕我直言,这位海先生,以前没有怎么听过…如果没有详细的资料,甚至连面都没有见的话,我想,我是不能随便答应的。”

 “钱不是问题,你们可以开个价。”高纪鑫平和地凝视着她的眼睛,缓缓地吐出一句话。“呵呵。”江雁离失笑“这不是钱的问题吧,高主任?”“这只是底薪,其余的CASE另外按规定算,换句话说,如果一年到头没有任何事,这钱你们二位就是白拿的。”

 高纪鑫坦白地说“海先生十分欣赏两位,不瞒你们,以前五年,我一直是海先生的律师和海氏的法律顾问,但是最近…渐渐感到力不从心,两位,不多考虑一下?条件很不错的,只有一条比较苛刻一些,就是二位从此,不能接和海氏无关的案子了。

 至于海先生和海氏的背景,只有你们答应之后,我才可以透露一点,剩下的,海先生会把资料给你们。”

 换句话说,这就等于是卖身契了,虽然薪水丰厚,但是从此等于把自己的自由给放弃了。江雁离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抱歉,我想…我们还是不太能接受这样的条件,高主任。”

 仿佛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回答似的,高纪鑫把目光转向雷天宇:“雷主任的意思呢?”雷天宇这才看了他一眼,缓缓地说:“江律师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高纪鑫一脸很遗憾的样子:“雷主任不再多考虑一下?我以过来人的身份说一句,这份工作真的很不错,对二位和海天将来的发展,也有好处。”

 “啊,我对生活,倒没有太大的野心。”雷天宇打着哈哈说“海天能维持目前的状态,我也心满意足了。”

 “雷主任真会开玩笑,哈哈…”高纪鑫笑了笑,又把话题引了回去“海先生还说,如果二位方便的话,不如和他面谈一次,也许,二位可以改变主意。”

 “这就不必了吧?”江雁离一直观察着他,此时闲闲地开口“明知不可能的事,为什么要给别人希望呢?如果见了面,我们还是不想接受的话,岂不是…等于浪费海先生的时间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