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看见的竟是一张空床!柔和的黄色床头灯照在凌乱的被褥上,几张软盘和徐枫晓的笔记本就这么扔在上面,还没有运行屏幕保护程序,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天哪,他不会一夜没睡吧?”雷天宇顿时感到头疼,知道没有他看着徐枫晓就开始胡乱对付自己的生活了,等一会儿一定要狠狠说他一顿,当然,首先要把他的毛摸顺了再说。

 在还带着徐枫晓体温的床上坐下,他伸手探过去调节床头灯的亮度,这么暗,要是等会儿晓晓从浴室里出来猛地看见一个人坐在自己床上,怕不要吓一大跳。

 探过身去的那一刹那,闪烁的屏幕上一些东西忽然让他的眼神定住了,心脏不受控制地突突狂跳起来,雷天宇都可以听到自己额上的青筋逬出的声音,眼睛疼得几乎看不清东西,手已经自动地移上了电脑触摸板,寻找着进一步的震惊来源。

 昌茂的那个案子,两年前也是他负责起诉的,有些东西,熟悉到只看见几个零星的数字和字母就能认出来,徐枫晓的电脑上不是别的,是一份昌茂公司真正的帐目!

 一份清楚地写着昌茂公司贩卖走私汽车的,铁证如山的帐目:什么时候进货,进了多少货,详细的价目单,卖出的价格,还有一些不明白什么意思的缩写…另一个窗口,是昌茂的表面帐目,第三个窗口,是一份尚未完成的帐目,看样子,徐枫晓正在对比着这两份帐目,和那一份完美的假帐,谋求出一个完美的辩护词!

 雷天宇在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已经下意识地胡乱抓了一张软盘拷下了文件,退出了软盘,把那片薄薄的东西拿在手里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冷汗。

 浴室里的水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开门的声音惊动了雷天宇,他茫然地抬头看去,徐枫晓擦着头发从里面走出来,看见他的时候眼睛一亮:“你怎么回来了?”随即他好像是想起了什么,沉下脸赌气地说:“你还回来干什么?!”

 雷天宇想说话,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大概是他的反常惊动了徐枫晓,睁大眼睛看了看,脸色一下子变得没有血色,声音都在颤抖:“天宇!你…你在干什么?!你拿了什么?”

 他的话一下子提醒了雷天宇,忽地站了起来,脸色比徐枫晓好不了多少地问:“晓晓,你…你在干什么?!”

 “我…”徐枫晓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青,最后他咬着牙说:“我干什么与你无关!东西还我!不是说好了吗?你不能介入我的工作!”

 他冲过去要抢雷天宇手里的软盘,雷天宇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把软盘塞进了口袋,抓着他的手大声地说:“这不是什么介入!晓晓,你明白吗?你是在犯罪!

 是在犯罪明白吗?你是个律师,怎么可以和被告通同作弊呢!你们把法律当作什么?!不记得你拿到律师资格时候发过的誓了吗?!”

 “我才不跟你说!把东西还我!”徐枫晓用力挣扎着,但是雷天宇把他抓得紧紧的,他根本没有办法挣脱“雷天宇!我最后跟你说,把东西还给我!”

 “不行!”雷天宇坚决地说“我既然看见了,就不能置之不理!谁叫我是检察官呢,晓晓,对不起,这个证据,我要交出去。”

 徐枫晓不敢相信地瞪着他,叫道:“你…你疯了?!检察官有什么了不起!?你一个月才挣几个钱就这么清正廉明?!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正义的化身了?!雷天宇,你这个混蛋!”

 “没错!晓晓,你应该了解我的,我就是那么一个死脑筋的男人!”雷天宇痛心地说“如果…这些东西,这房子,所有的一切,都是这样来的,那我情愿和你住在小公寓里啃泡面过日子,也不会让你冒险做这种事!你让我面对犯罪装作看不见吗?我做不到!”

 徐枫晓忽然安静了下来,黑幽幽的瞳孔里盛满了脆弱,如晶莹透明的水晶一般,慢慢溢出了泪水,沿着雪白的脸颊流了下来,泪痕下的皮肤显得更是透明娇嫩,他哽咽着说:“天宇…你有没有为我想过?…东西一交出去,我就完了…别的不说,连我的律师资格都保不住,还要被一起起诉,判刑,坐牢…天宇…我怎么办?你忍心吗?你真的忍心看我去坐牢吗?…天宇…你不是说你爱我,要照顾我一辈子的吗?天宇…”

 他就着被雷天宇抓住双手的姿势俯向前去,靠在他肩上无声地抽泣着,泪水湿透了衣服,雷天宇的心逐渐软化,他叹着气松开手把徐枫晓抱住,柔声说:“不要怕,我们再想想办法,嗯?”

 徐枫晓的双手获得自由的一霎那,闪电般地伸过去一把抓住雷天宇口袋里的软盘,夺了过来,一把推开他,发疯般地扑到床上,单手抄起笔记本电脑狠狠地向床头柜砸下去,一下,两下,屏幕裂开,键盘四下飞溅,逬出闪亮的电火花。

 雷天宇猝不及防之下,险些被他推倒,等他反应过来也扑过去的时候,笔记本电脑已经彻底毁坏,徐枫晓被他扑倒的时候还狠命地挣扎着企图把软盘折断或者用指甲划坏里面的磁纸,争抢中雷天宇的手上被他划得鲜血淋漓。

 好不容易,雷天宇一手压制住还在乱踢乱打的徐枫晓,喘着气把抢回来的软盘塞进贴身的衬衣口袋里,厉声说:“晓晓!别闹了!你听我说!

 我会把证据交上去,但是不会说是从你这里拿的,所以你什么事都没有,好了吧?你不会有事的!”以他的个性,这实在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就算今天是江雁离犯了罪,他恐怕都不会手下留情。

 “不要…天宇…不要好不好?”徐枫晓逐渐安静下来,哀求地看着他,低声说着“你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行不行?”

 眼看和徐枫晓已经无法理论,雷天宇咬咬牙,起身就要走,徐枫晓从床上滚落下来,一把抱住他的的腿,跪在地上,哭着说:“天宇!天宇!求求你,不要!

 求你了,天宇…只要你不交出去,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叫我做牛做马都可以…天宇,天宇!求求你,求求你。”

 “晓晓!你这是干什么?!”雷天宇又急又慌地伸手试图拉起他“别这样,晓晓!有什么话你起来说,别跪在地上,晓晓!起来啊!”徐枫晓抬起哭得泪水纵横的脸,拼命地摇着头:“不行!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天宇…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天宇,求你,求你了!

 不要啊,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什么都答应你,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放过我这一次…天宇…天宇!你要去结婚,要我做你地下情人,都可以!你叫我做奴隶都可以!天宇,求你放过我这一次…就当可怜我,好不好?我求求你,求求你,天宇!天宇…”

 他哭得几乎声嘶力竭,雷天宇要用尽全部的理智下狠心才没有当场抱住他,看见晓晓这个样子,其实他的心已经痛得要滴血,但是他不能愧对自己头顶的国徽,不能就这样放弃。

 “晓晓,别哭了。”他硬起心肠说“你再哭也没有用,我不会答应的,放开!别逼我动手!说了你不会有事的!不用怕!我马上就回来陪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真的,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不!不不!”徐枫晓哭着,死死地抱住他的双腿,仰脸看着他,经过刚才的纠缠争夺,他身上的浴袍早已散开,只是松松地挂在肩上,前面可以说是一览无余,雪白平坦的胸膛,纤细的腰肢,修长细滑的双腿,胯间柔软的草丛,全都显露无遗,情色气息扑面而来,他流着泪哀求着:“天宇,你看我一眼,求求你,看看我,我都这么求你了,你真的忍心吗?你看我一眼,好不好?求求你,看我一眼啊,然后你再告诉我,你真的忍心吗?!”

 他得不到回答,凑了上去,用脸颊轻柔地磨蹭着雷天宇的下身,缓缓地吹着气,伸出舌头,隔着裤子慢慢地描划着里面器官的形状…“够了!晓晓!”

 雷天宇受不了这种刺激,奋力地推开他“我都说过了不会让你有事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简直是在糟蹋自己知不知道?!够了!”

 徐枫晓被他推倒在地上,睁着漆黑的眸子看着他,半晌,才笑了:“你觉得我很下贱是不是?没错,我承认,不管你说什么都好,我就是这么下贱,你高兴说我什么都好,高兴对我干什么都好…这样可以吗?天宇?只要你高兴,我做什么都愿意。”

 雷天宇别过头去,不想看他竭力讨好的笑脸:“晓晓,起来!别让我说第二遍!你是个男人,不要为了一点挫折就把自己的尊严都放弃了!”“我不在乎!”徐枫晓低低地说“我可以放弃一切的…天宇,我可以的,只要你…”“够了!”雷天宇爆发地喊“你给我老实呆在家里!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他转身就走,徐枫晓在地上爬了几步追着他喊他的名字,他也狠心没有回头,像是怕自己会后悔一样,连外套都没拿,直接冲进电梯,按下了底层的按钮。***

 雷天宇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看着对面的中年男子把软盘放进电脑,紧接着由于睡眠不足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露出了看见猎物的食肉兽一般的光芒,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好啊!

 这下子我们有希望顺藤摸瓜,抓住昌茂后面的黑手了!”他兴奋地看向雷天宇:“小雷你这次可立大功了!你是从哪里拿到这些东西的?还有没有别的材料?”雷天宇迟疑了一下,艰难地开口:“我…不能说。”

 “什么?为什么不能说?配合警方打击犯罪是每一个公民应尽的责任,何况你还是执法工作者,这个道理你怎么不懂?难道你要包庇什么人吗?”

 不愧是市局的重量级人物,张科长的话尖锐地刺痛着雷天宇的心,他坚决地摇摇头:“我答应过那个人,要保证他的生命安全,要不然,他是不会合作的。”

 “是为了这个…其实有的时候事关大局,有的小事可以不用在意…”雷天宇猛地抬起头来:他的晓晓!是小事吗?!那是他用一生去爱的人啊!被他凌厉的目光一看,张科长也改了口风:“当然,我们可以提供证人保护,如果他愿意提供更多证据或者出庭作证的话。”

 “我已经尽力劝过了,他不愿意。”想到家里的徐枫晓,雷天宇的心情越加沉重,他简单地说“而且,我不知道怎么联系他…”

 不想再多说什么,他站起身来,张科长正接了个电话,不停嗯着,他不好没告辞就离开,只得这么站着,最后张科长简短地说了一句:“把他带过来。”就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