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半夜的时候,常远眼前猛地一亮,接着脸上就挨了个耳光。他吃惊地睁开眼,刚要大骂,却看见常玉秦带了几个人站在面前。

 “爸…”常远不知道为什么半夜常玉秦会出现在这里,他急忙看了眼床边,顾枭已经不知道那里去了。“你把顾枭怎么了?”常远一急,忘了长幼之分,竟向常玉秦质问起来。

 常玉秦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好半天才说“放心,没把他怎么样,只是让人替他清洗下而已。”果然,自家的卫生间里传出了水声,只是自己睡得太熟,醒得太急而没有留意到。

 常远不顾自己光着身子,一下就跳下了床要去看看顾枭,可还没等他绕过常玉秦,同样浑身赤裸的顾枭已经被人架了出来。常玉秦回头看了一眼,立即对手下吩咐道“还不给这贱货找衣服穿上。”

 顾枭的眼里漠然而死寂,他根本对常玉秦的侮辱不以为意,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常远,嘴角冷冷地镌着笑。

 衣服穿好了,顾枭的手被人扭到背后用手铐铐了起来。常远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急忙叫停“等等,你们做什么?顾枭是我的人!”

 这句话又招来了常玉秦一个耳光,自从常远懂事以后,常玉秦就很少打过他了,可这次,他毫不留情地煽了常远两记耳光,希望能打醒他。

 常玉秦愤怒地走到顾枭身边,一把掐了顾枭的下巴,指着他对常远说“什么你的人?你看清楚了,他可是个男人,给你生不了孩子,给我们常家传不了香火!这种人,你玩玩就是了,别把他当真!”

 “爸!”常玉秦对顾枭肆意的侮辱让常远觉得怒不可遏,他大吼了一声,打断了常玉秦的话。“你够了没,半夜带人闯到我这儿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常玉秦狠狠地松开了顾枭,又走到了常远的面前,他反手指着顾枭,冷笑着说“我才是想问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为了他整天就缩在这儿,帮里的大小事也不好好去干,亏我一心把位子传给你,你现在这样子,对得起谁!”

 常远被常玉秦骂得忽然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别了别头,看见自己的衣服,弯腰拣起来往身上披,耳边,常玉秦的斥骂还在继续。

 “你看看你!整天就在家里搞这些恶心的东西!以前我不管你,是因为我相信你有分寸,可现在,你这样子,我实在不能不管了。”

 常玉秦看了眼穿好衣服后低头不语的常远,声音放柔了些“至于顾枭…我要带他走,我必须让你好好清醒下,什么对你来说才说最重要的。”

 “不!”几乎是想也没想,常远在听到常玉秦那句“我要带他走”之后立即冲口而出。他想冲过去抢回顾枭,却被常玉秦的两个手下抓住双手摁在了床上。

 常玉秦无可奈何地看着常远,向抓住顾枭的人使了个眼色,常远看见他们不知摸出块什么毛巾,忽然捂到了顾枭的脸上,顾枭挣扎了几下身体就软了,这吓得他大吃一惊。

 “你们做什么?!”“放心,他只是昏了。我不会要他的命,这段日子这条狗我就先帮你看起来。最近青红帮想和我们杠上,这件事上你可得好好想想办法,等一切解决后,我会把他还给你。”

 常玉秦的声音冷冷淡淡地,丝毫不被常远眼里的惊慌失措和痛苦所打动,他叫人把昏迷过去的顾枭扶了出去,又叫人把常远铐了起来。

 “明早我会叫人来放你,今晚你好好反省下。”说完这句话,常玉秦再也不想听常远那些哀求的话,头也不回地迈了出去。

 顾枭已经被扔进了后备厢里,他厌恶地看了眼,叫了两个人把顾枭带去地牢关押,自己则坐上另一辆车回去休息。

 地牢不是个好地方,顾枭醒来的时候,手铐已经被解开了。他浑浑噩噩地扶着潮湿冰冷的墙坐了起来,在黑暗里摸到了一床有着霉味的被子,他觉得很冷,于是拖过来裹在了身上。

 要不是常玉秦的出现,他或许已经窒息死了。那种被活活闷死的滋味很难受,微弱的空气吝啬地随着自己每次竭尽全力才能翕动的鼻翼勉强钻入被紧压的肺里,然后下一次,再下一次。

 越来越稀少的空气,越来越痛苦的呼吸。就好像自己这十年来的处境,越来越艰难,越来越痛苦。忽然,顾枭无所谓地笑了下,他深吸了口气,这里满是霉味,冷得刺鼻。

 今晚好像是年夜,这样说来,自己又熬过了一年。只是不知道还能熬多久?外面已经天亮了,可是地牢里依旧黑得象夜,顾枭觉得很累,他躺下去,睡着了。

 他的梦里谁也没有出现,他爱的人他恨的人,似乎都离他远去了。常远第二天西装革履地去了帮会,很多过了假的小弟都回来了,看见这个似乎新年新气象的少爷都忙不迭地和他打招呼。常远本来就不是个随和的人,不过现在他的脸色更冰冷了。他没有理会任何人,径直去了常玉秦的房间。

 “爸,我求你放了顾枭。”他一进门劈头盖脸地就这么说。常玉秦正在和帮里几个得力的手下安排之后和青红帮老大雷霆接洽的事,忽然听见常远的话,抓起身边的笔记本就朝他丢了过去。

 斥退了手下,常玉秦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常远,怒意横生。

 “你已经蠢得满脑子都只剩顾枭了吗?”常远没有回答他,只是重复了句“请你放了顾枭。”

 “帮里有很多事要做,我准备让你去Y市和哪儿的军火头子阿二谈笔生意,去搞点枪回来,以防万一。”常玉秦眼里的怒气慢慢地压制了下来,他不紧不慢地对常远谈起了别的,唯独不再提顾枭。

 常远从自己父亲冷漠的眼里看到了那种残忍的坚决。他忽然感到恐惧和软弱,终于不再坚持自己的要求,他怕把常玉秦逼急了,他会象杀了阿浩那样,杀了顾枭。

 那个人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就算他杀了顾枭,就算自己恨他,也没有任何补救的办法。

 “我去。”常远向前一步,低下了头。常玉秦满意地露出了微笑,轻叹了声,又劝慰起了常远“小远啊,过了今年,你已经三十岁了,俗话说三十而立,你应该知道什么才是你生命里最重要的。

 我不希望你毁在顾枭这个人的手里。”什么是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常远的脑子飞快地转了下,许许多多的画面一掠而过,最后停在了顾枭那张隐忍却坚定的脸上。

 我生命里最重要的是顾枭。常远抬起头,英俊的脸上笑得帅气逼人“那我回来后,可以见见顾枭吗?”

 常玉秦沉默地看着常远,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第二天,常远就收拾好了行李带上了几个小弟就出发去Y市。常玉秦确认常远已经离开后,立即打电话叫人把顾枭带了出来。

 为了自己的儿子,他必须解决掉顾枭。这是条没有选择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