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见到叶禾。

 他仰在床上,随便地看着电视,手里地遥控器一下一下乱拨。我推门进去的时候,他也没有看我。不过,他知道有人进来,他说“手机不是没电了么?还惦记小午?惦记他你找他去,把我扔在这儿得了。”

 果然语气不正常,我没说话。他继续说,手还没有目的地拨着电视节目“我知道,我这人一倒霉,什么都跟着一起来了,没戏拍,没导演罩着,没人理,没有朋友陪…”“要朋友陪为什么不回我电话?”我终于说。

 他蹭地把头转过来,我看着他,他显示惊诧,然后有些气愤地看着我身后的卫同。

 我不知道卫同什么表情,可我想象得出来。我走上前去,指着电视说:“前两天,我还看你演得那个连续剧呢,挺好看的。都第几次重播了?还有啊,我闲着没事儿上网,用叶禾你的名字搜,也搜出不少东西呢。你怎么了?事业不是挺顺利的么?”

 他瞅着我有点尴尬。我看着他吊着的脚,打着石膏,像穿了个白靴子。“听说你把脚扭了,怎么还换来一只大靴子啊?”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卫同一眼,然后对卫同说:“你不是说不会叫他来么?”

 卫同还没说话,我抢着说“为什么不叫我?把我当什么了?你受伤我来看一眼有什么问题?我是你的发小儿!哥们儿!”“我不是那个意思。”叶禾说。“那你是什么意思?”我在他床边的椅子坐下。

 “提到贺正午,你想不到他是你从小长到大的好朋友吗?你不接我电话我不怪你,你让你的小跟班打发我我也不怪你,谁让我当初和卫同一好上就不管不顾的找你来着,估计有显摆的意思,我不厚道,所以我不怪你。

 现在,大家都说清楚了,就算你喜欢卫同,你也得跟我公平竞争,你老在后面不出面是干什么?”我盯着他,他歪头,我坐在床上,脸随着他的脑袋转“就算你不想跟我竞争。你把所有事儿都抛在一边,我贺正午,可是你的好朋友?可是?”

 他看着我说:“是。”“那不就得了?你有什么不顺心,能和卫同说,为什么就不能和我说?你不是挺爱和我聊天的吗?”他开始看着我了。

 “再说,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说“当初为了卫同对你好,我私下里闹了多久心啊,吃喝不香的,也没躲着你们么。而且,我问你,你真的喜欢卫同吗?”

 叶禾看了一眼卫同,我也歪头看了一眼卫同。卫同尴尬地张着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唉!”他叹了口气。“你叹什么气啊!贵庚了你!”“喂你这是什么口气,你教育谁啊?”

 叶禾仿佛突然醒过神儿一样,直了身体坐起来“贺正午你别得了志就跟我这儿摆威风!”“我得什么志了?”“还用我说吗,你以为卫同喜欢你了,就美了,高兴了,然后跑这儿教育我,你哪颗葱啊你。

 你其实最爱损人了,话里头都没好词儿。这阵子,好朋友好朋友的,你要不是因为和卫同在一块儿,你会跑这儿来?我看你是看热闹来了,以为我落魄了吧,啊?你说的没错,你就是想显摆才拼命找我,我就是不让你得逞!”

 “那你跑啊?跑一个我看看?”叶禾一使劲,显然牵动了伤脚,疼得呲牙咧嘴的。卫同上来说,你们别吵了。小午你先回去吧。我回去?回去这事儿不就更没完了?“叶禾,你刚才那番话,是跟你的情敌贺正午说的。现在我是你的好朋友贺正午。”

 “你得了吧你!”他还在气头上。卫同扶正了他的身体。“我就问你一句。你真的喜欢卫同?很喜欢很喜欢?”

 卫同盯着我,我盯着叶禾,叶禾盯着卫同。半晌,他也没有回答。“如果你真的确认你喜欢他,那么你就做你该做的,不见我,找他,引诱,勾引,都可以。

 如果,你不是,那你别忘了,你同时有两个最好的朋友!我说完了,走了。”我觉得,叶禾眼里,是寂寞。而不是,想要独占的爱情。所以,我坦然走了。

 所以,卫同追出来的时候,我跟他说,你好好照顾他。我也得好好照顾他,因为我身体里,有一部分是叶禾得好友,虽然,另一部分,比较憎恨那个让我对卫同放不下心的他。

 我爸在我的要求下,炖了一锅腔骨,我们吃了一半,然后我拿了另一半去了医院,给了卫同。

 我从窗口看见叶禾美滋滋地吃腔骨的时候,我十分不厚道地冲了进去说,这腔骨是我炖的,叶禾的嘴边还油汪汪的,手里拿着腔骨,都不知道用什么表情看我了。

 我说:“你慢慢吃,我就是觉得我不大适合做无名英雄。”卫同和我出来的时候说“贺正午,你可够缺德的你。”

 “看谁不缺德你找谁去!”他找到没人的地儿,在我嘴上狠狠地啃,不知道是不是把我的嘴当腔骨了。原来,叶禾的那个导演新戏里没有安排叶禾,而是启用了一个新人,而且在媒体上力捧他。

 虽然叶禾已经开始片约不断,但是,他十分地不甘心。所以他很失落。那个时候,他唯一想依靠的就是卫同,因为有什么事,卫同都会是他的后盾,他已经习惯了这些。

 他好像,曾经想和卫同上床,但卫同说,他曾经听叶禾说过,他根本接受不了和男人干那个!叶禾根本不是喜欢男的。卫同说。他只是想尽办法达成他的心愿。

 我说,这也没错,狗急了还跳墙呢。卫同瞪我。我向老天爷保证,我没有丝毫骂叶禾的意思。叶禾始终没有找我。可我总乐观地想,他会的,总有一天他会的。

 后来听说,有个香港的一线导演找他拍片子,这部片子会去参加某某国际电影节。我们为他高兴。然后,他也不怎么联络卫同了。

 我和卫同正是开始了同居生活,虽然还是五天一大吵,三天一小吵,但吵架已经不再是那个字面的意思,而是,成了生活里的油盐酱醋,没有,是没有味儿的。

 我还是会自卑的,而且对我和卫同的未来,是不乐观的。其实,卫同总说我是个乐观的人,想得开。谁知道呢,我的表现,和我的内心,总是那么的矛盾。

 不过,有一点,我想得开,不管我和卫同的将来如何,起码,他是跟我说了爱的人,虽然,后来他再没说过。我要知足。知足就会常乐。未来这个东西,太虚空,不去想,也许才会真的有未来吧。

 站在正午的街头,太阳晒的人软绵绵的,坐在绿地旁边,身后有水喷洒着绿绿的小草,感觉真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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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彼得突然找我。我接电话的时候,卫同阴沉地看着我。不得已把他也带去了。杨彼得说他要回美国了,卫同笑面如花。

 杨彼得说,你要好好照顾小午啊。卫同说,他?他快骑我脖子上了,还要我照顾?杨彼得笑着说,小午,你这个姿势是不正确的。我们哈哈大笑。

 临走的时候,杨彼得偷偷跟我说:“你还记得我为什么一定要你系安全带吗?因为,曾经有一个我发誓一辈子要爱的人,因为没有系安全带,出车祸死了。”我吓了一跳。

 “我在他的葬礼上,曾经说,我要做他的安全带。”他笑着看我“这话,后来,我也说过。不知道,你记得不记得。”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冲我摆摆手走了。我呆在原地。卫同黑着脸问:“他刚才在你耳边说什么?”我没搭理他。杨彼得太狠了,最后给我来这么一手。

 没过多久,我正和卫同在电脑旁对打游戏,他的电话响了,他死活不接。然后,我的电话响了,我接了起来,里面居然传出叶禾的声音“喂你们干什么呢,卫同干吗不接电话?”

 “你找他还是找我?”这是叶禾首次拨打我的电话。“你们俩。”他在电话里的声音很兴奋。

 “刚从香港回来,太想吃羊蝎子了,你们陪我吃去!”他的声音在电话里面传了出来。我和卫同,相视而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