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到医院去了,那个男孩告诉我了地址。几楼都告诉我了。大老远,我就看见了卫同,他正站在电话那儿,好像跟人借磁卡呢,旁边那个人居然借给他了,好人做不得知道不知道,丫是一个无耻之徒知道不知道。

 他拿起电话,手在键盘上按,然后,他把电话筒放到自己耳边,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喂?”怎么是个陌生电话。“谁啊?”“你在哪儿呢?昨晚上去哪儿了?!”我看着卫同吼,听着卫同吼。我一闪身到墙角。

 “你管我呢?”“我不管你管谁?”“你管得着吗?该管谁管谁去!”“我该管谁?该管你!你别给我犯劲啊,等我腾出功夫来收拾你!”

 “你腾出功夫?腾出什么功夫?昨天晚上你没功夫吧?你在别人那儿腾出功夫,就在我这儿下功夫了?你丫有病吧?你该怎么着怎么着。

 你少半夜抱着一个,白天又找另外一个,你以为你是谁啊!你烦人不烦人啊!”我开始没有抑制地吼叫!周围有人看我。

 电话那头儿没了声音,我还没有抒发完感情,我继续无法控制地吼:“问你一遍又一遍,你什么都不说!你想怎么着?你大老远地跑过去,我以为你知道你要什么?你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声音从一个很近的地方传来,好像不是耳机里。有人站在我面前,我抬了一下头,看见了卫同。“你,怎么在这儿?”其实,当着他的面,好多东西我都说不出口,如果不是电话,我可能说不了那么多。

 “你吼那么大声,我还以为电话里有回音呢。要不是看见你一个衣服角儿,还不知道你丫浪费电话费在这儿发彪!”

 “我发彪吗?”我恨,眼前浮现出昨天晚上的情景。我故作坦然地问“叶禾怎么样了?”“扭了脚,肿的不行,刚弄完正在休息。”

 “噢,那你让他休息吧。我先走了。”我往前走“你这是干吗?”他一把揪住我。“你装什么没事儿人啊?”我扭脸看他。他沉默了一下。我笑着跟他说“没事儿,谁不知道谁啊,要说先来后到,也是他,不是我。”

 “不是那么回事儿。”“不是?那你们半夜搂在一块儿干吗呢?噢,他联系拍戏,找不到对手,就找你对吧?”“叶禾他,怎么说呢,他有点…”“你先想词儿。”我盘着手看他。

 “我其实不想提。那些东西会过去的。你放心。别往歪了想。”“你丫肉球儿似的,让我怎么不往歪了想!你痛快一句话!我贺正午承受得起,谁没谁活不了?”

 “小午,你听着,我只喜欢你。就是…就是…只爱你!”我楞了。让他说这个爱字比自杀还难。“你先听好这句话。别的我们哪天好好说。

 好不?”我脑子有点麻。然后,有点喜悦。接着,胸腹间的压抑被一股狂窜的气息所代替。

 “卫同!你真不是东西。什么事儿,还非搞个上下集出来?”我压制住那股气息说。在医院这种环境里,卫同没有做太夸张的举动,而是手上加劲儿捏了捏我的手。

 我摔开他“我看叶禾去!”卫同却制止我说:“小午,以后再看,他现在比较激动。”为什么?他,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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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为什么激动?”我迫不及待地问。“午。你先回去。”他转我的身子。

 “他激动跟我有关没关?”他不吱声。“有关?”他打量了我一阵子,然后说“改天咱们说清楚好不好?”“我要今天就清楚!”“今天晚上我找你去,把所有都说清楚,好吧?”“不好!”我强硬地甩开他。“我要现在知道!”“小午,听话。”

 “不!”“贺正午!”“你瞪眼也没用!”我也吼“你到底喜欢我什么?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一点底也没有。

 我倒是看出你和叶禾不清不楚的,现在出了什么事,到底什么状况我也不知道,你说让我清楚,那我现在就要清楚!我知道你说个爱字儿不容易,可是你既然说了,就让我彻底感觉到!”

 “你心里没底?”他诧异地问。“对,一点底也没有。”“那我都找你到广州去了,你还没底?”“没有!”“我喜欢你,你看不出来?”“看不出,你说喜欢,吓着我了都!我就知道你喜欢叶禾。

 你从小就喜欢他,他出什么事儿你都奋不顾身,我出什么事儿,你影儿都没有。你从来不踩乎(贬低的意思)他,可你却接长不短地踩乎我。我走了四年也没见你理我,你们俩在一块腻故了那么久,你怎么让我相信你喜欢我?”

 “我也不知道,这都是我后来想的。你总说我喜欢叶禾,这我也想过,可是,自从叶苗苗的事儿后,我知道那些关心和惦记不一定是我说的喜欢。

 你老说小时候我不照顾你,可是你有什么事儿跟我说过吗?叶禾大事小事都告诉我,让我给他出头。

 你呢,不问不说,问就一个死人脸,跟谁都欠你800吊钱似的。可是你总坐在你家楼后那儿,想心事儿,还不是我先发现的?还有,你上大学,就告诉我们是什么技术学院,然后说到了给我们来信,结果你丫音信全无,4年没着家,你还怨我?”

 他滔滔不绝地说,我瞅着他,思量着,好像,他说的不错,哼!“还有,你回来以后,就开始跟我对着干,阴阳怪气的。

 再说,那个时候,我也没想过喜欢男的啊,把你和叶禾都当哥们儿,而且,打从你回来,我总是想看见你,到处逮你聊天,你倒是躲躲闪闪的。

 然后你就告诉我喜欢叶禾,我知道那个感觉不对,我想看见的是你,还有,我看见你和一个男的在一块儿,你老在车库里上他的车,还有,我知道那个男的是同志,有人告诉过我,而且,有一次,你在商店门口跟他说的话我都听见了,那个时候,我知道你是。

 然后,我就老是想着这个事儿,我老想住在你那儿,老想看见你,你睡着了,我就看着你,我甚至怕我又搞错自己的感觉,直到叶禾和那个导演的事儿出来,我才知道,你不一样,你和那个人在一块儿,我嫉妒。

 叶禾和那个导演,我只是觉得生气,生气他不应该这么做,可是,没有心里酸溜溜的感觉。接着,你丫就跑了,我真怕跟你上大学的时候一样,然后,我就到处找你,说跟疯子似的也不为过!

 说起来就生气,你丫居然跑那个地方跟老情人约会去了!还有脸说我,我还没说你哪!”

 我心里有什么在汩汩流淌。“你说!”他不依不饶地说“本来我不想糟心了,你昨天晚上上哪儿去了,没又和那个男的见面吧啊?”

 “你管呢!”我横他“我看见你和叶禾搂一块儿,我就算去找他也没什么不可以!”“他妈的你敢!”他眉毛都竖起来了。我笑嘻嘻地看着他。他瞪了我半天,忽然笑了说:“我敲门的时候你在家对不对?”我不置可否。

 “你丫有病,我就不管你喜欢还是不喜欢我,我那么老远去找你,也没有考虑那么多,我只知道我怎么想的就行了。

 你看我问过你么,贺正午你喜欢我么,我根本就不用问,我喜欢就是喜欢!”我非常鄙视地看着他说:“你问了。”他脸腾的一红,很下不来台地说“没问!”“就是问了,你在广州刚见着我就问了。”“贺正午!”“发彪也没用!”我盘着手。

 “我记得清清楚楚!”他那脸快赶上张飞了。我非常冷静地看着他,可是我心里有点彭湃,那排山倒海般的喜悦和兴奋几乎要破体而出,原来好多事都不是我想的那样,原来,原来如此。

 我在爱他的时候,要考虑他爱我还是不爱,要顾及他是不喜欢别人,我那自己和别人比,也许,真的不如一切都问起来清楚。贺正午原来也是个磨磨矶矶的小人,亏你还自恃一切看得开。我看着卫同说:“卫同,你要帮我改。”

 “改什么?”“你要说觉得我不爽,就问我为什么不爽。我也是,看着什么不爽,就说,就骂,就撒欢!”他做恐惧状“合着您现在还没放开呢?”

 我哈哈大笑。卫同看着我说:“你整个一个疯魔。”他往病房那边瞅了瞅,我知道他惦记叶禾,我说:“叶禾喜欢你?”“不是。”他摇头。“那他为什么激动?为什么不见我?”

 “他只是觉得他喜欢我,其实,他是寂寞,加上遇上了不顺心地事儿。”“看得这么清楚?”“嗯。”他笑“俺是走过弯路的人,知道他从哪儿拐的弯儿。”“那他不想见我,你就帮着他不见?”

 “你也知道,叶禾高兴起来怎么着都行,不爽了,拧着呢。”“他拧?”我冲病房看了看“我还拧呢!”说罢,我冲着病房那边走过去。卫同紧张地追了过来,拉我“小午,别这样。”

 “别哪儿样?”我看他“你现在这么照顾他,是什么角色?”“哥们儿啊。”“那我也是哥们儿,不是哥们儿的哥们儿,是他直接的哥们儿!”

 不知哪里来得勇气,我朝着病房走过去。这和我明知道叶禾躲着我而顺其自然的状态简直不可同日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