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丽丝小姐》是一部荒诞喜剧,女主角的造型很夸张,黑色蓬松的蕾丝裙,宽边毡帽,像中世纪的女巫。

这部话剧的导演和编剧是同一个人,在小众圈子里很有名望。

听说靳薄凉要来,立即安排了最佳的观影位置。

不过,靳薄凉拒绝了。

在他的要求下,给了他一个靠后的座位,就在走廊的边缘。

林助理没有进场,他晚饭还没吃,肚子已经饿得受不了。特地请示了靳薄凉,想去附近的美食店用餐。

靳薄凉坐到了位置上,与渺渺只隔了两排。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她,以及坐在她身边的人。

“渺渺,这是我排队买的奶茶,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个口味?”

看到渺渺,莫飞白连忙献殷勤。

剧场灯光微暗,渺渺的眼睛却显得更加明亮,女生坐下的时候,淡淡的香气扑鼻,莫飞白感觉到一阵心悸。

渺渺礼貌接过奶茶:“谢谢,我不挑。”

她没什么说话的欲望。

今晚来这里,是为了看姐姐的演出。

渺渺看着舞台,道具都已经准备妥当,演出即将开始。

莫飞白还舍不得移开视线。

他就这样侧头盯着她,女生毫无瑕疵的肌肤,白皙通透,一双明眸像是倒映着水中的月亮。她专注的盯着舞台,手中的奶茶未动,就好像是打广告的明星一样,比他们还要吸睛。

听说,她跟靳薄凉关系匪浅。

他不在乎。

这样漂亮美好的女生,如果能拥有,哪怕片刻,他也知足了。

后排。

靳薄凉眉心紧蹙。

莫飞白的视线太过炙热,毫不掩饰,简直恨不得贴在渺渺的脸上。

靳薄凉坐在椅子上,只觉得拥挤燥热。

灯光忽的暗了。

舞台拉开了帷幕。

“对、对不起……”旁边传来一道细微的声音:“可以让一下吗,我在你旁边。”

靳薄凉面无表情的起身,让迟来的女生进去。

女孩好像是一路小跑来的,手里拿着个“苏秀禾”的牌子,齐肩的卷发乱成一团。

她用手整理了下,冲靳薄凉笑了笑,一对小虎牙格外可爱。

“谢谢。”女生小声道。

却在看到靳薄凉的时候,微微愣住。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却没有打领带,看上去一丝不苟,一双锐利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舞台。

侧面完美无缺,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让他的气质更加的冰冷无情。

眼角的泪痣,为他增添了几分蛊惑。

女生不自觉的坐直了身体。

她是苏秀禾的铁杆粉丝,这次也是为了支持自家偶像,视线却总是一而再的往靳薄凉身上飘。

趁着话剧还没开始,她尝试着搭讪:“你也很喜欢看话剧啊?”

等了几秒,无人回应。

靳薄凉仿佛根本没听到。

气氛中弥漫着一丝尴尬。

女生不死心:“那个,要不要加一下微信,我是南大美术系的学生,我……”

还没说完,靳薄凉扫了她一眼,眸色冷邃。

“不加。”

拒绝的干脆利落,没有给一丝一毫的可能性。

女生心头一梗。

她觉得自己姿色还不错吧,又这么年轻,这种看上去的精英人士,难道现在不喜欢青春靓丽的大学生了吗?

话剧开始了。

渺渺喝了一口奶茶,是芒果布丁味,还有着淡淡的奶香。刚喝的时候还好,喝多了有点腻。

台上,女主角出场。

第一幕是独角戏,幻想场景的独白。

苏秀禾宽大的裙摆在舞台上蔓延,像古老电影里的黑寡妇,性感又危险。

莫飞白愣了愣,虽说女主角妆容浓烈,却还是能看出原本就精致的五官。

怎么总觉得有点眼熟?

盯久了,他才蓦然发现——这个女主角跟渺渺长得好像!

应该说是神似!

很少能近距离见到姐姐,渺渺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她坐在人群里,看着苏秀禾忘我的表演,心中很是高兴。

小的时候,在福利院,姐姐就很喜欢“演戏”。

那个时候拿着破旧的童话书,姐姐分配角色——渺渺是白雪公主,秀秀演了恶毒的皇后。

当时渺渺只有五岁,被“恶毒”的皇后吓得哇哇大哭。

秀秀又无奈又好笑的抱着她,哄了又哄,最后往她手里塞了一颗大白兔奶糖,渺渺才渐渐止住哭泣。

从渺渺有记忆以来,就住在福利院了。

每周末会有好心的哥哥姐姐,送来衣服、玩具、童话书。

再后来,有了匿名人士的资助,她跟姐姐才有学可上。

姐姐是在读高一的时候,被电影导演直接看上,演了女主角的少年时期。

后来蛰伏三年,一直到考入电影学院,才开始正式接戏。

当时签了一家艺人公司,觉得她原本的名字“余秀秀”太土,便花钱请算命先生起了一个鸿运滔天的名字——“苏秀禾”。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改了名字之后,姐姐的演艺圈之路顺风顺水。

她们待的那家福利院前两年快要倒闭了,姐姐演戏赚了钱,又带动了公益事业,福利院才继续开下去。

这两年越来越火了,渺渺跟苏秀禾聚少离多。

一年能见一次都很不容易。

而出于对渺渺的保护,苏秀禾从不在公众场合提及自己唯一的家人。

一直到现在,连她的死忠粉都不知道,她还有个亲妹妹。

“我所热爱的是我的梦想,我愿意用鲜血滋养它,用坚持灌溉它!小塞涅卡曾说过一句话——‘如果一个人不知道他要驶向哪个码头,那么任何风都不会是顺风’!苏格拉底也曾说过——‘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为理想而奋斗’!这些都是我的信仰!”

绮丽丝小姐是一位精神分裂症患者,她的情绪反复无常,时而温和,时而癫狂。她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尤其是结婚之后,心爱的丈夫因为事业忙碌对她不管不顾。

她成了金丝鸟,笼中雀,菟丝花。

她也曾拥有自己的人生理想,可谁在乎呢?

绮丽丝小姐天生拥有一副好嗓子,是天生的歌唱家。现在却独守空旷的别墅,钢琴洁白,蘸着淡淡的血,像玫瑰一样妖冶。

绝望又痛苦,她一个人在深渊里挣扎。

黑色宽大的裙摆,像幕布,裹住了渺渺的视野,她的心重重一疼,眼泪潸然而下。

在那一刻,她好像就是绮丽丝。

孤独的等候。

悲哀的歌声萦绕不绝。

很多人都入迷了,黑暗中,有人低声啜泣。

莫飞白的心思都在渺渺身上,见女孩落泪,如繁星坠落人间,他连忙抽出了一张纸巾。

犹豫了片刻,终于鼓足勇气,替她擦拭泪痕。

渺渺愣了一下,她接过纸巾:“谢谢。”

带着一些抗拒。

莫飞白收回手,他深深的看了渺渺一眼。

不过三秒,她的神情恢复正常,好似刚才的失态只是幻觉。

如果不是眼眶泛红的话,莫飞白会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坐在后面的靳薄凉,面色紧绷。他阴沉的视线落在莫飞白的身上,刚才男人的举动他看得一清二楚!

黑暗中,那股压抑已久的情绪就要如海水猛兽一般汹涌而出!

他没有办法再安静地坐在这里,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带她走!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他不知道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渺渺一夜之间就变了。

他也不想知道原因,只想按照自己的心情,把她永远的禁锢在身边。

渺渺心情复杂,她站起身:“我去一趟洗手间。”

“好。”莫飞白有些恋恋不舍的看着她。

女孩纤瘦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靳薄凉不动声色的站了起来,一路尾随。

黑暗中,无人注意他。

一直到推门,守在安全通道的记者蓦地抬头,看到他后明显一愣。

——靳、靳薄凉?!

今天是苏秀禾的话剧演出,烟云集团的靳总会出现在这里,难道!!!

记者的眼睛骤然亮起。

一直传闻苏秀禾的背后有人,搞不好就是靳薄凉!

他得找个机会,拍下两人同框的画面才行。如果实在没有,也得把靳薄凉观影的照片发给工作室!

靳薄凉无视了他,直接前往洗手间。

渺渺看着镜子里,自己眼眶微红,她笑了一下。

哭什么,反正都过去了,你已经知道那样的状态是不对的。

以后都不会再这么折磨自己了。

只要离开他。

离开他。

分手是对的。

离开靳薄凉以后,刚开始很痛苦,但现在明显要轻松了不少,自身状态比恋爱时期好多了!

渺渺用冷水洗了下手,刚转身,就看到迎面走来的男人,一双阴鸷的眸子落在她身上。

渺渺呆住。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靳薄凉下颚绷紧,可以看出他在竭力压制什么。微暗的灯光下,男人的身影逐渐逼近。

她步步后退,后背贴到了墙壁。

“玩得开心吗?”他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暗讽。

渺渺瞬间清醒。

她皱眉:“让开。”

“你有什么不满意?在这儿跟我玩冷战?出息了,长能耐了?”

靳薄凉的声音如刀锋,失去了往日的清冷,却依旧高高在上。

“生日那事我跟你解释过了,那天是因为要谈一笔重要的生意,我可以给你补过。你说,自己想去哪,想要什么?我现在都能满足你。”

他说的话咄咄逼人,眸子深处闪过一丝不耐。

她向来乖巧听话,就算偶尔闹脾气只要哄一哄,她很快就好了。

靳薄凉早就习惯了她的温顺。

不就是一次生日,补过就好了。

他没办法理解渺渺这几天的举动,尤其是今天,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渺渺不会不知道,他的独占欲有多强。

他心底有些慌,说出话却愈发的刻薄难听。

“说啊,你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他冷笑。

渺渺学坏了。

开始像外面的那些货色一样,欲擒故纵。

——以为这样就能让男人死心塌地?

呵,天真。

他到现在都不相信,渺渺真的要分手。

渺渺有些怔忪,她以为,分开是两个人达成的共识。可现在看来……自己的决心,被他当成了玩笑?!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靳薄凉,你听清楚了,今年我想从你这里得到的东西只有一个——”

靳薄凉屏住了呼吸。

他一双黑眸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女生,心跳猛地加速。

说。

你到底想要什么。

无论是什么,我都满足你。

只要你别离开我。

别离开我。

他还是他,那个高傲,轻慢,凉薄的男人。

还是那么的不可一世。

自始至终,他都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渺渺冷笑。

她微微抬眸,眼神淬着寒月一般的冷意,唇瓣微勾,声线轻柔,温和,决然:“请你,从我的世界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