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无奈一笑,拉起池奕坐到旁边,悠悠道?来:“阿里尔跟谷国老皇帝生过一个孩子?,一出生便抱给当时的皇后?养了。但他身上流着一半咱们纯国的血,放在谷国养不活,阿里尔就?总把那孩子?叫来自?己宫里,我们一起帮他调养灵脉。”

“但那孩子?也不清楚阿里尔就?是他亲娘,后?来不知受谁唆使?,从巫书上看了方子?,配了一碗毒药给她喝。那方子?就?是阿里尔自?己琢磨的,自?然不会出事,却趁此机会假死,和我一起离开了谷国。”

塞拉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谷国人尔虞我诈是常事,你这小?伙子?看着就?天真,千万小?心……”

“天真”的池奕敏锐地抓住要点:“可公主为何要抛弃自?己亲生的孩子??”

“谷国那些势利眼,看人只看出身,”塞拉翻个白?眼,“纯国早晚要和谷国打起来,就?算咱们不动手,北部?那帮兔崽子?难道?就?会安生了?到那时候,这姓贺的孩子?有个纯国的娘,日子?还怎么过?”

她往树下看了一眼,仰头叹息,“阿里尔那个天塌下来也不挂心的性子?,在谷国这么些年,也就?自?己亲生的孩子?算是个牵挂。多少年没有消息了,没想到一见面就?……唉。”

池奕还想再问,但气氛告诉他现在该假装听不懂了。他在心里把整件事串了一遍,塞拉是阴阳教副主教,贺戎川从小?和她待在一起,加上生母是纯国人,怪不得体质和灵力与寻常谷国人不同。她俩看着贺戎川长大,就?算十几年没见了也认得出来,认不出来容貌,也认得出来她们养出的灵气。

而亲手毒死的人是亲妈这事,贺戎川自?己好像都?是从吴愿口中得知的。

来不及深究细节,池奕只得到了一个结论:这两?个人没有伤害贺戎川的动机,可以暂时信任她们。

其余的他都?不关心了。他只想回到树下,坐在那昏迷的人身边,揉揉他的脑袋。贺戎川刚刚知道?真相,一定会难过吧,池奕想陪着他安慰他,不管他能不能听见。

可他一站起身,就?被塞拉拉住,往手里塞了把剑,“看你这小?身板,功夫不高吧?要做线人不仅得有头脑,还要有身手。来,你舞一套,我看看灵力如何,然后?教你些法术……”

池奕握着剑欲哭无泪,这玩意?他不会啊!

……

就?在此刻,昏迷多时的贺戎川终于?醒了。

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掉下城墙时,想尽一切办法减缓落地的速度,然后?自?己垫在下面,把池奕固定在身上。

他体内灵脉早就?被发疯的贺戎山破坏得乱七八糟,再加上肋下中了一箭,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摔在地上,多半是会昏迷的。但他角度找得好,牺牲了自?己,就?能让池奕不直接落地,也不会受额外的伤。

昏过去之前,他最后?的想法是——他后?悔了,不该把自?己和池奕的灵气连在一起。真到了危难时刻,甚至没法舍命救他。

这一次醒来,他全身上下还是很虚弱,但已没有那种下一刻就?要死掉的感觉。他四下看看,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棵树下,肋下伤处缠了纱布,右手手心抹着黏黏腻腻的东西。

他在书上读到过关于?圣树和练剑修行的事,结合昏迷前的记忆,推算出自?己是被人弄进纯国的地盘了。那池奕呢?他怎么样了?自?己的灵气如此虚弱,会连累他吗?

贺戎川快速搜寻四周,在一群练剑之人中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挥剑的动作?十分笨拙,毫无章法,完全是在乱来。

池奕大概确实没有武功,和当年北伐时自?己中毒,耳聋目盲地摔下悬崖后?,冲破枪林箭雨将自?己救回军营的人不是同一个。

在那些看不见听不清的日子?里,他曾听过救他那人提出不少奇怪的战术,更奇怪的是,只要一遇到危险,他就?会立刻靠近自?己,周围的人——除了自?己之外——便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他似乎以为自?己也感知不到,所以做了不少放肆的事。自?己起初还容忍,后?来战局不利,而那人却当他面旁若无人地翻阅机要文件,便忍无可忍,让人捉了他下狱。

可还没来得及审问,一场败仗后?,那人却凭空消失了,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这之后?的几场战斗中,那人的预言竟一个接一个地应验,而所有依他言做的安排,竟都?发挥出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贺戎川懊悔不已,认为是自?己说破,才导致如此有用之人离开。他想起童年时在春阳宫里,塞拉经常教他一些练剑修养灵气的方法,其中夹杂着一句:“若得高人相助,不可揭穿他的秘密。”

当时没听懂,却记住了。直至那时,他才觉得自?己明白?了这句话的意?义?。

所以当池奕第一次在他动了杀心时扑到他身上,而冲进来的侍卫便看不见池奕时,他便认定这就?是当初那个救了他的人。

这个人又?回来了,和上次一样,是来帮他的。

过去几个月里,池奕的冒犯固然令他愤怒,但他知道?,此人能带给他治国□□的捷径。为了利用他的价值,自?己必须忍下怒气。

他也曾怀疑池奕是否真的在帮他,还是暗中在帮姚翰或者别的什么人,但每当看到池奕给这国家带来的切实改变,他便又?将猜疑吞下去,觉得自?己还能再忍一阵。

什么都?可以不在意?,只因此人有用。只是有用罢了,他告诉自?己。

——如今看来,真是因为这个么?

他从未见过那个将他从山谷里救出来的人长什么样,自?然就?想成了池奕的样子?。周围无人认出此人,大约是池奕用了什么巫术里的易容术。可一次又?一次,他发现池奕在本可以出手时毫无反应,仿佛本就?不会武功。

他心生怀疑,从地下祭坛把池奕抱回来后?,便找了徐检,询问当年那人的相貌。

徐检道?:“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生得五大三粗,相貌凶恶。”

贺戎川愣住,即便是易容术,也不可能将池奕变得五大三粗。而池奕那张脸,就?算骑在他身上指着他鼻子?骂,嗔怨中也带着几分可爱,决不会被认成凶恶。

而在城墙上面对暴徒时,他把剑递到了池奕面前,池奕但凡稍稍有些身手,拿起剑与他共同迎敌,那十几个只会使?蛮力的暴徒便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池奕却只是战战兢兢缩在他怀里,逼得他不得不选择跳下城墙。

他眯眼望向远处那个胡乱挥剑的俊俏身形,那不是当初那个帮了他不少的人。表面上,池奕做的事似乎也是在帮他,可这个人的身份太过复杂,又?如何知道?帮他不是为了取得信任,进而更好地害他?

想起池奕以为他看不见时说的那些浑话,他还是难免恼怒。——但时至今日,无论此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他都?不可能再做出任何伤害对方的事了。

就?像灵力相连一样,对方受伤,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所以,倘若揭穿了他的秘密,会怎么样?池奕会不会像之前那个五大三粗的人一样,彻底从这世上消失?

贺戎川的心猛地抽了一下。

他绝不能让这么可怕的事发生。

可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不能一直承认池奕口中那“主角光环”的存在。他甚至无法光明正大地伸手碰一碰他,连将他抱在怀里,都?要趁他贴近时“不经意?”把他圈住。

他又?如何再开口要更多。

……

池奕结束了他的舞(瞎)剑(蹦),见塞拉用一副他去谷国就?是羊入虎口的眼神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沉重?道?:“南部?生得好看的年轻人不多,你可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池奕:……哦。

他体内的灵气本就?不太对劲,这么一折腾更是乏力,没心思继续套话,打算找个没人看得见他的地方比如暴君身边躲起来歇会儿?。一转头,却见贺戎川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直勾勾盯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有小可爱问什么时候开窍,现在感情升温还没结束,俩人都属于半开半开不开状态,到翻车的时候会集中爆发~

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小池之前作过什么死,其实很多都是flag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