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下午的课全是讲《诗》一经,治诗经的徐博士有些年岁,捧着书一句一句的讲解分析。

“维南有箕,不可以簸扬,维北有斗,不可挹酒浆……这句话的意思是……”

陆允南听的直点头,他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清醒了许多。又努力听了一会后,总觉得徐博士的声音越来越远。

为了不让自己睡着,陆允南也不想再为难自己听天书了,直接开始想晚上做什么菜来招待朋友。

大周肉类也不少,普遍吃的都是鸡鸭鱼猪牛羊狗,有钱的还能加个鹿和熊。

不过这个猪并不是陆允南前世知道的粉白猪,大周的猪是黑皮猪,对比白猪干瘦许多,肉也又柴又膻。但也因为很好养活,长得快,所以很多地方都大规模饲养,用来炼荤油。猪肉富贵人家是不会吃的,吃的都是普通百姓家。

陆允南在两年前熏了条火腿,经过两年风干发酵,如今口感营养是最好的时候。今晚就将它做了吃,好好的品一品味道。

不过想到荤油,陆允南又想起了豆油和菜籽油。大周有油菜花,外城就有一大片,开花的时候还会引不少人去看。

大周的酱油也不是豆类,小麦酿造而成,而是用的鲜肉。经过腌渍,发酵后熬炼出酱油来。靠海的用的是小鱼虾,熬出的是鱼酱油,也是陆允南前世所知的鱼露。

现在大豆是平民主食,水稻,小麦并不像后世那样产量丰富,种子也没有那么的优良。大周虽说国力昌盛,也仅仅能保证绝大部分人的温饱。每年依旧会有人饿死,冻死。

少,不代表没有。

陆允南曾经想过要不要说大豆除了煮了吃饱腹感强以外,还可以有各种吃法,甚至能做酱油还能榨油。

可再三思索后,还是决定隐瞒。不说他家已是高位,这等功绩,怕是只会让上位者忌惮。就说他自己,年纪那么小,又是怎么知道这些。厨艺好,喜欢尝试新食材是一回事,知道别人完全不知道的东西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么些年来,陆允南一直憋着,想着搞不好哪天就有人发现了新吃法了。

不过遗憾的是,他今年十五岁了,依旧没有人发现。

他想吃豆腐,豆花,想喝豆浆…

青椒炒千张也好吃,豆皮也不错。火锅里放豆腐泡,冻豆腐会很入味。还有各个口味的腐乳,他好想吃好想吃啊。

陆允南咂巴着嘴,馋哭了。

顾朝虽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可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左手边人身上。他感觉到少年情绪低落,似乎有什么心事。他想要问对方怎么了,确是动也不能动,只能默默的看着。

陆允南想了一下午豆制品,想吃臭豆腐,但是吃不到,气死他了。

终于一阵鼓声有序传来,国子监结束了一天的课业。徐博士给大家布置作业,要他们抄写今日所讲内容。

大周朝礼制规矩颇多,门第等级森严,若是寻常百姓家,这一会儿池慕寒和许家兄弟两直接跟着陆允南回府,等着吃饭便是。

可正因为他们是世家子弟,而且因陆府门第高。门第低的去门第高的,不但不能直接跟去,还须各自回府换好衣裳拿着名帖摆放,然后回府等着陆府下帖,领帖带着薄礼才可前去。

若是门第高去门第低的人家,直接拿着名帖上门就行。

陆允南嫌麻烦,就让他们直接回家等下贴,与三人在国子监门口道别时,不忘叫他们穿的宽松些,晚膳要敞开了肚皮吃的。最后再三叮嘱不要带贵重物品,不然下次再也不让他们进府了。

许家兄弟两对此深有感触,连忙点头。

陆允南到了陆府门口就跳下马车,让竹枝找陆管家派人给池,许两家下帖子。

“哟,这是谁回来了。”陆喻坐在前院的石桌前,手里拿着书翻看,桌上摆着糕点茶水。

陆允南见他大哥头也不抬,还是在前院看书,不是在问心亭内,他就知道这是专门来等他的。

“大哥…”陆允南小声叫了一句,陆喻这才抬头,柔声道:“娘亲与我说你今日入学,早膳都没用。祖母担心的一整天没吃好饭,托我来问一问,知知是不是身体不适,饭不能食了?”

陆喻笑的温柔,眼眸如水一般,陆允南却是知道,他哥就是个笑面狐狸。一肚子的算计不说,这样一笑,定是憋着坏招要让他好看来的。

“哥哥,我最亲爱的哥哥!”陆允南三步并两步冲到他哥膝前,直接一屁股坐地上抱着他哥的腿就开始撒娇。

“我英俊潇洒,帅气多金,温柔似水,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好哥哥,小弟我知错了,往后早膳一定好好的吃,不让娘亲和祖母担忧。”陆允南竖起三根手指,放在耳边,郑重道:“我发誓。”

陆喻笑道:“你从小到大发的誓言还少吗?”

他揉了揉陆允南的头,算是饶了他这一回,只是叮嘱道:“下次可不能再这样,早上空着肚子小心胃痛。”

陆允南哎哎呀呀呀的躲他哥的手,“你弟弟是个傻的不成?自然不会真的什么也不吃啊?我聪明着呢,让竹枝带了糕点的。”

陆喻收回手,拿着书轻敲了他的头,语气中有些无可奈何,“你呀。”

“大哥,我今日下厨宴请好友,你想吃什么快快点单。”陆允南抓着他哥的手腕,歪着头不让他打,又问道:“爹人呢?他在哪?我问问爹想吃什么。”

“爹在书房议事呢,所以才把我轰了出来,怕我听见。”陆喻又开始翻书看,顺便给自己点菜,“我要吃青椒炒牛肉,牛肉还有吧?”

“有的,不过这顿吃完应该就要重新买了。畜牧司那边这两天又派人来通知吗?”

陆喻轻笑,声音欢愉,“知知,没人会和哥哥禀报这些事情的。你去问问管家,看看他知不知道?”

陆允南眨眼,“好的哦。”

“对了哥,那你知道爹谈的是我不能去找他问吃什么事,还是可以去问他吃什么的事情?”陆允南刚问完,便说自己懂了,“应该是不能找他问吃什么的事,连哥你都被赶出来了。”

“哥,你以后真的要入内阁吗?爹在的尚书省,可是和内阁对立的。以后你也要和爹对立吗?”陆允南对于官场知道的不多,但是他知道自家两个顶梁柱分别在不同的阵营发光发热。

父子俩有时候政见不合,还会吵起来。不过每次都是他爹单方面吵,他哥作为儿子听着他吵,然后转头就在官场上给他爹的手下使绊子。他爹知道后就又吵,如此循环往复,不见宁日。

“都是给陛下效力,哪里来的对立。你还小,好好读书就行,问这些做什么?”陆喻将手里的书翻了一页,催促他要做饭快些做,“率性堂也快下学了,你六哥回家吃不上饭,小心他咬你。”

陆允南闻言,一溜烟的跑了,陆喻看了一眼弟弟的背影,无声的笑了笑。

牛肉切薄片,青椒也切片,他哥爱吃。热锅放油,荤油自带着一股浓香,放的不多,太多会腻。

青椒和牛肉放一起爆炒,高温让青椒更加辛辣香甜,肉香四溢香的不行。

“这府里自从有了铁锅,咱这菜做的可是一天比一天香。”厨房的王大娘闻着菜香感叹。

赵厨子忙不迭的点头,对陆允南说:“小少爷,您让我来做吧,您坐在边上指挥,可前往别累着了。”

陆允南闻言,可是千百个不愿意,他直接拒绝。怎么能剥夺他做菜的乐趣呢!

“那你替我将挂着的火腿取来。”

赵厨子吭哧吭哧的抱着一条大火腿过来,在桌上放好。陆允南拿着刀,片开外面熏烤的部分,里面露出洁白的肥肉层。再往下片,便能得到肥瘦相间的火腿片,红白两色相辅相成,薄薄的一片,泛着油光,肉香带着烟熏的特殊香气,只闻一下都觉得口舌生津。

“嘿呀,就没闻过这么香的黑猪腿。”赵厨子咽了咽口水,闻着可真是馋人。

厨房一共十二人,赵厨子掌勺,有两个小徒弟。烧火的有两人,劈柴的两人,刷锅洗碗的两人,还有一个王大娘,和赵厨子是夫妻脸两负责厨房备菜,有两个帮手。

这会子都停了手头的事,看着陆允南切火腿,伸着脖子使劲闻那熏肉香味。

这味真的太勾人,之前也会闻到,不过都是若有似无的,不像现在那浓烈的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光闻着味,都觉得吃了顿肉了。”

“就着这肉香,我能吃三个馍。”

陆允南片了些火腿上方部分,也就是整个火腿的中间部分。这是火腿精华所在,肉质鲜嫩,咸口适中。他不打断多做调味,这肉本来的香味已经很完美,所以只是摆好盘,让人拿起蒸。

想了想后,陆允南又从滴油处切了一块。因为火腿倒挂,这是最下方,油会从这里滴下遂称滴油。除此以外,此处盐分最多,陆允南便将其切成方形小肉丁,拿去和冬瓜炖汤。

“去地窖拿个冬瓜上来,炖个火腿冬瓜汤。”陆允南忙着给火腿切丁,吩咐了一声,自然有人前去取冬瓜。“王大娘,冬瓜拿来后,你帮我去皮切片。”

“是,小少爷。”

“蜜豆双皮奶厨房还有吗?”

赵厨子回说有,“今日做的十份,都在冰鉴里放着呢。”

听了这话陆允南才安了心,不然要是现做怕是来不及,“都取出来散散冷气,现在天不热,吃的太冰怕是要闹肚子。”

“是。”

陆允南又拌了馅料,牛肉大葱的,里面放了些切碎的火腿丁,少盐少酱油。因为火腿丁本身就带着咸味,放多了齁人。

面皮已经被擀好,方方正正,薄薄一片。陆允南将调好的馅料包进去,裹成条形,放锅里煎炸。

陆允南又做了道蒸鱼和白灼虾,蒸鱼用姜片去了腥,鲜香浓郁。他将切了些葱白,有些细碎,又弄了些蒜泥一起放进碗里,最后倒上些醋,算是白灼虾的蘸料。

说起大葱和蒜,还多亏了赵厨子。这大葱和蒜只有北面人吃,那边冬天冷,葱蒜辛辣,吃着身子能暖和。赵厨子是少年时从北面逃来的,被卖进陆府,签了死契。后来靠着做饭的好手艺,一步步混到掌勺,越发想念儿时的味道,便会托人给他带北方的葱蒜,就着馍干吃。

给富贵人家做饭,不敢放低贱之物,也不能随便放东西进去。赵厨子也就从来没想过在菜里放葱蒜会不会味道更好。

还是陆允南无意中发现,陆府才开始使用葱蒜。陆允南开辟的那片小菜园,也多了两个新成员,地窖里都堆好些,顿顿都得吃。

府中奴仆各个都签了契,主家的事情是一个字都不能往外说。厨房是要入口的,里面不是世世代代的家仆就是签了死契的。以至于到现在陆允南都没在宁京城看到除了他家以外吃葱姜蒜,用铁锅的。

池慕寒和许家兄弟来的时候,最后一个菜正好好了,是那道冬瓜火腿炖汤。

许书玉喝着茶,见池慕寒手里拿着个锦盒,问道:“慕寒兄,你带的可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吧?我和你说,知知他说不要贵重物品不是开玩笑。我和哥哥第一次来带了一对镶鎏金嵌宝珠的玉镯,知知愣是三个月不再见我们一面,还是我和哥哥写信保证再也不敢破费这才算完。”

许书玉看了一眼池慕寒,又看了看锦盒,他说:“慕寒兄,我瞧你这锦盒装镯子正合适。”

池慕寒看了许书玉一眼,随后酷酷转身不予理睬。没过一会,又忍不住问道:“你们送了什么?”

许书玉打开小布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小木盒。小心翼翼的打开,“只给你看一眼。”

于是,池慕寒就看到一个不明物体,隐约能辨出是人形。他盯着那团勉强可称之为面人的东西,看到了额间的朱砂痣和耳边的桃花。姑且算它是桃花吧,颜色粉粉的,约莫是个花的模样吧。

池慕寒看向许书玉,不确定道:“这玩意是你的知知?”

许书玉闻言,顿时喜上眉梢,他一把搂过许书元,笑道:“你还说认不出,怎么会呢!你看慕寒兄一眼就认出来了!”

许书元脸颊泛红,很是不好意思,他是真的觉得捏的太丑。明明脑子里想的很是漂亮,他跟着面人师傅学的也很是用心,看明白了师傅是如何捏制的。可自己上手了后,就怎么捏都感觉不对,真是奇也怪哉。

“人是哥哥捏的,他捏的比我好看。我点了痣和捏了桃花。这个知知肯定会喜欢的!”许书玉将盒子盖起来收好,转头问道:“慕寒兄,你还没说你带了什么呢?”

池慕寒看着消失于眼前的奇怪面人,很平静的说:“银掐丝烧蓝手镯。”

许书玉闻言,踮起脚尖,拍了拍池慕寒的肩膀,“慕寒兄,保重。”

许书元也跟着道:“保重。”

池慕寒满头黑线,保重个鬼哦!你俩那不明面团小心将人吓死!

陆府专门用来请客吃饭的地方叫星月阁,坐落在陆府花园西侧,一楼放了书籍,茶座,二楼是吃饭的。

因为阁楼有两层,似能摸星月,便叫星月阁。其实在陆允南看来,也就是二层小楼,真说起来还没一样都是两层楼的玉春楼高呢。

二楼窗户都被打开,能够看到下面的问心亭。问心亭在池塘中心,池塘不小,塘中还造了假山作景。工匠不知做了什么机关,那假山中间有一处竟然形成了“瀑布”,那流动的水其实就是取自塘中,来回循环,半点不见浪费,还造了一个奇景。

塘中还种了荷花,距离开花还有段时间。有不少的鲤鱼自在的游来游去,塘边的垂柳倒映在水中,明月与群星也映入其中。晚风一吹,荡起阵阵涟漪,院中的各种花香也都聚集在一起,被风送去远方。

陆允南招呼人去星月阁吃饭,自然也知道了池慕寒带了个贵礼来访。陆允南刚想说话,池慕寒便抢占先机,“我娘准备的,我也没办法。你要是真觉得破费,不如给我带一月的午膳吧?”

许书玉当即白眼一翻,陆允南读出了里面的意思:你在想屁吃。

不过这送都送了,又是长辈准备,他不好退还。当初许家兄弟送的,是许大人让人备的,陆允南也没能退。

左思右想,陆允南也不差这两口饭,便答应了下来。许书玉惊的嘴巴能塞鸡蛋,“知知!你怎么回事!怎么我和哥哥当时得到的就是三月的不见!这不公平!”

陆允南扑哧一笑,“你们也有,正好当时也收了你们的玉镯,一直也想不到好法子给你们送过去。和家里人说一声,今后的一个月午膳都被我包了。”

许书玉开心是开心,但也一脸的纠结,他小声的问道:“知知啊,你是不是太见外了啊?算的很清楚,也还的很清楚…”

许书元和池慕寒也有所感,三个人六只眼睛盯着陆允南看。

看的陆允南无奈扶额,“当然不是,只是东西太过贵重。我们现在根本没办法凭自己能力得到,这些都是家中长辈的。我们之间也不必谈那些虚礼,只要心意到了便好了。要是真的想送那些贵重的东西,等自己有足够的能力送了再送,这样不是更好吗?”

许书玉兄弟和池慕寒对此说法有些不太明白,好像懂又好像不懂。尤其是池慕寒,他是家中嫡次子,这些东西给他了不就是他的嘛?

陆允南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投胎没喝上孟婆汤,没能忘却前尘,脑海中的记忆和一些观念,注定让他与纯粹的大周人有些不同。

他的观念里,现在大家都是孩子。他以自己的名义请朋友吃饭,因为礼节可以带些小玩意,但是过于贵重的就超了。

“礼太轻显得不尊重。”池慕寒幽幽说道。

“行了吧,都是因为你们家中长辈觉得要备厚礼。只是上门吃个饭而已,只有请了长辈的大宴才要如此之礼。要是我邀纪退省,他最多带一副自己的书画前来,其他再多的就没了。

我爹和我哥根本不在意这些,你们放心的告诉家中长辈就是。小孩子交朋友而已,哪有他们这般兴师动众的。”陆允南心里也知道一切都是官职的锅,不说清楚了,要是还有下次池慕寒的父母指不定会备什么礼。

“你们是我朋友,我才不想你们这般如此在意虚礼的。”

池慕寒被说动了,点了点头。陆允南松了一口气,他差点以为要和许家兄弟一样,要他亲自登门拜访说清缘由呢。

在古代交朋友真难。

不过还是很感谢老天爷,让他投胎到陆家,不然就照着这些规矩,他可能活不过两天就因犯规过多而死。

陆六哥陆续在开饭前回到了府中,星月阁只有陆允南,池慕寒和许家兄弟。

长辈们和其他兄弟姐妹们的菜都让下人送去他们各自的院中,陆续想见弟弟就让人将菜带来星月阁,找陆允南一起吃。

“知知!你今日入学怎么不去找我!”陆续人还没到声音先到。

率性堂是最高级的班,要求也很严。每日上学要比别的堂早半个时辰,下学要晚半个时辰。

“六哥,你今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陆允南起身招呼陆续,又给陆续和自己的三位朋友互相介绍。

陆续对他们点头致礼,算是打了招呼见过了。

“今日被博士留下了,知知这书太难读了,真不知道大哥是怎么考上的状元。”陆续吃着菜,一边诉苦,一边赞叹菜好吃。

“这肉之前怎么没吃过?是什么肉啊?”陆续塞了片火腿放进嘴里,吃的喷香。

陆允南说是火腿,就是他两年前烟熏的那个猪腿。

在坐的几位都是一愣,纷纷夹起火腿细细品尝,这玩意竟然是猪肉?!不是说猪肉难吃,难以下咽的吗?

明明就很香啊!

一顿饭吃的风卷残云,池慕寒大呼好吃,这些菜好像做法也与平日不太相同。他有意想问,但又觉得唐突,便忍了下去。

在吃到饭后甜点,蜜豆双皮奶的时候,池慕寒这才明白为什么许书玉会说陆允南做的甜点是最好吃的。

是他太年轻,太天真。以为甜点要多放蜜才是人间真理,可口中的双皮奶告诉他,不是的。

他没忍住一连吃了两碗,许书玉连忙将自己的三份死死护在身前,生怕被抢走。

陆续吃了一碗后也意犹未尽,陆允南将自己的那份分给了池慕寒和陆续。池慕寒道了声谢,飞快的开始吃了起来,陆续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光顾着吃了。

吃饱喝足后,池慕寒三人告辞,墨竹,玉剑分别伺候自家公子上车回府。陆允南见天色不早,本想回屋睡觉。不过想着今天还没见他爹,想着道个安,去他爹院中,发现书房里面还亮着灯,便敲了敲门。

陆盛,“进来。”

陆允南推门而进,发现他爹正揉着太阳穴,一脸烦闷。

“爹你怎么了?”

陆盛闻言抬头,见是自己小儿子,便勾唇笑了笑,“没什么,这么晚你怎么来了,不快去睡觉?”

“想着今日请好友吃饭,没有来和爹道个安,就过来了。爹,你头疼吗?我刚刚见你一直揉着头。要我帮你揉一揉不?”

书房点了不少蜡烛,烛光摇曳,陆盛在烛光中叹了口气,“那你来吧。”

陆允南给陆盛按揉太阳穴,他眼睛瞥到了陆盛桌前的册本上。

上面写着江南各地发了猪瘟,油无法榨取不说,百姓还少了肉食。陆盛许是被派了解决这个问题的任务,这会头疼着呢。

“爹,这猪瘟严重吗?”

陆盛闭着眼睛安神,“不严重你爹还能这样?刚出了冬入春,就闹起来了。要不是这会是春天,万物复苏,没肉吃起码还能吃口菜,不然早闹起来了。不过今年的油价和肉价怕是要涨许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陆允南抿嘴,他又问,“爹,你要是没解决这个问题,会怎样啊?”

陆盛没出声,这次这个事情说严重也不严重,说不严重又很严重。猪瘟年年都闹,只是每年没有像今年这般,整个江南的猪都遭毒手罢了。

现在问题是,新帝刚登基,已经有有心人开始利用散播谣言了。说这是灾难的预兆,说新帝德不配位,说他害死先皇,报应要来了。

圣上今日也听到了些风言风语,震怒不止,要他亲自解决这件事情,不要让更不好的消息传出来。

陆允南见他爹不说话,便知道这事已经严重到不能说的地步了。

油,吃食,他如今都能解决。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该不该说啊……

“爹,是不是油和吃食的问题解决,这件事就算是你完成了啊?”

陆盛想了想,回答说:“算是吧。”说话后,不禁笑道:“你这臭小子,今夜说话怎么这般吞吞吐吐,你是有什么事要和爹说吗?”

陆盛本来只是随口一问谁知道陆允南真的点了点头说是的。

见自家小儿子认真的神色,陆盛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竟有些小心的问:“儿啊,你今日在国子监可是发生了什么?你打了孔祭酒?”

陆允南被他爹的脑回路震懵了,他无语的摇了摇头,随后正色道:“爹,其实最近我的脑海里总是出现一些场景,一开始很模糊,就来就越来越清楚。”

陆盛看小儿子神神叨叨的,便问道:“梦见什么了?”

陆允南想了想后说:“我梦见了圣道和豆子。”

“圣道和豆子?这是什么梦?”

陆允南开始甩锅圣道,“我梦见圣道叫我用豆子做很多东西,像仙术一般。豆子可以变成酱油,变成油,变成雪白的水,雪白的块块,还有其他各种各样形状的。”

在陆老爹一脸懵逼的时候,陆允南补充道:“对了,梦的最后圣道带我到了一片油菜花田,然后把它们也变成了油。”

“儿啊…你知道自家在说什么吗?”陆盛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小心翼翼的询问着自己的小儿子。

陆允南点头说知道,他摸着自己额前的朱砂痣,一脸困惑的问道:“爹,你说这是圣道用了什么术来给我托梦的吗?”

陆盛看着陆允南额间的朱砂痣,想到当年那金光乍现的景象,他猛的站了起来,仔细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陆允南心里发虚却也强装镇定,就让他爹这么看着,时不时的还问一句,“爹你怎么了?爹你别吓我啊。”

看了半晌,陆老爹摸了摸陆允南额间的朱砂痣,满脑子里都是圣道指尖的金光,还有他指尖血化作的安魂痣。

陆老爹放声大笑,抱着自己的小儿子,“我就说我儿子是个天才!你这个梦要是让爹说,那一定是圣道告诉你的。他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他对你有所图?”

陆允南不明白,他小心的道:“圣道他图啥啊?”

“很简单,圣道当年专门入世来救你,就是想收你为徒。当年那颗红珊瑚珠就是师父给徒弟的礼物。”陆盛指着陆允南额间的朱砂痣,斩钉截铁的说:“这颗朱砂痣不仅安神魂,还可以让他入梦,告诉你许多东西。教你师门密法。”

陆允南嘴角抽了抽,“是嘛…”

陆盛说完,还忍不住点了点头,自我肯定,“是的,圣道他对我儿是觊觎已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