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道的函馆是个美丽的边陲城市,降谷刚来到这里,就嗅到了滨海那带着清爽的气息。

柔和的风拂起他耳边的鬓发,可他却没有半分心情感受这美妙的触感。一路调查得来的沉重结果,让他选择了隐瞒真相,只身赴面。

降谷看了一眼医院的名字,心想这个地方的精神疗养院气候确实怡人。

尽管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降谷推开那扇病房门,看到那姑娘面部纵横交错的疤痕时,仍是愣了一下。

坐在床上的女子目光空洞地望向他,他却看懂了空洞背后的一丝清澈。

降谷零换上一副和煦的微笑,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只温顺无害的家猫,他坐在床边的板凳上,用平缓又柔和的声音说到:“听你的医生说,你从一年前开始,就丧失了说话的能力,但是却很爱听人讲故事,不知有没有兴趣听我讲一个少女成长的故事呢?”

女子眉头微皱,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仿佛陌生人的声音无法传递给她的大脑。

“从前,有一个女婴,明明生的可爱,也并无疾患,却被她的亲生父母抛弃了。有一个爱酗酒的流浪汉把弃婴捡回了家,流浪汉在外面受了欺压侮辱委屈,就在酒后把气撒在了那个孩子身上。可叹那孩子的生命力强大,竟然在这样的折磨下活到了四岁。”

女子垂下眸,睫毛轻轻抖了抖。

“然后,那个女孩从流浪汉的家里逃跑了,很幸运地逃到了一所孤儿院里。可是没想到孤儿院的院长是个衣冠禽兽,他总是把女孩关进密道中的暗室,一边在她的身上留下伤痕,一边要她露出最灿烂的笑容…”

“够了,住口吧。”女子有些不满的声音响起,一点都不像一年没有说过话的音色。

“我还以为至少要讲到朽木博士把女孩收为养女,你才会听不下去呢。”

“你是什么人?”

“Bourbon,这是我在那个组织的代号,是曾被你利用的人。”他看着女子面目全非的脸,终究没能露出一贯的邪笑,“你在浅羽鹤的手机中留下那个地点,迟早会被某个组织成员发现。而你要的就是,让某个组织成员赶到现场见证“石田惠子”自杀的一幕。”

“如果早知道你是这样洞察力可怕的人,我一定会换个目标的。”

“别误会,我是想称赞你,这样的做法很明智,毕竟作为相关人员,组织不可能放过你,你利用假死脱离了他们的目光,而当时坠楼的女子,才是本应躺在这家医院的患者。”

女子笑了,那笑容如同照片里一样阳光,“是呀,只是代价有点大,虽然她跟我的身形一样,可是脸和声音却没法改变,我只能把自己的脸划烂成这个样子,并且装作不敢与人交流的样子。多亏我以前接触过一个真正的患者,才能装的有模有样。”

“那个患者就是文念先生吧?”

“喔?连这个都查到了,真厉害。”

“多谢夸奖,我还注意到了,从进门开始你的右手就没有从枕头下拿出来,恐怕是一直握着什么凶器吧。”降谷依旧安坐在这把病床边的椅子上,仿佛枕头下藏着的危险品与他离得不近,“不过,我建议你还是不要拿出来比较好哦,毕竟我从一开始就把我们的对话录了音,要是我突然被灭口,这段话就不知道会被传到什么地方了。”

“Bourbon…温醇的口感下依旧是烈性的度数,你们那个组织还挺会起代号的。”惠子依旧笑的很温柔很灿烂,“嘛,我猜到过这个最坏的可能性,那么现在执行PlanC吧。”

“你难道认为自己还能脱离我们的监视再玩一次金蝉脱壳么?”降谷看着女孩那充满希翼的笑容,觉得自己说出这句话时似乎比平时艰难了一些。

“我跟你们谈判,我知道你们想要的是清水教授的研究,用它换我的一个小小梦想,可以吗?”惠子微笑着问到,但随即,她又收起了笑容,“我小小的梦想是:希望我重视的人们都能好好活着——不过我非常相信你们一旦拿到完整的资料就会把我们灭口的。”

“从某个角度来说,我或许可以答应你的谈判。”

“我可没法相信你这样的人的承诺——你这脸看上去就很像个骗子。”惠子很认真的说到。

“我会让你相信我的,不急于这一时,”降谷起身,走到房门边,打算离开“我今天来只是想确认一件事——关于你是个怎样的人,我的推测是否正确。”

“那你得到答案了吗?”

“嗯。”

得到了,是很温暖的答案。